番外二 戏问花门(第3/4页)
未等程衍说话,她便将伤药递了上去:“我去医馆配了药。”
下人看到后,嗤笑出声:“我家少爷生病,请的可是奉天城里最好的医生,用的是最好的西洋药,你拿的这玩意儿,值几个钱?”
楚辞的手指动了动,胳膊缓缓沉了下去。
程衍只是朗声笑道:“姑娘莫放在心上,本少爷向来心善,当时的情景,若换作阿猫阿狗,本少爷还是会救的。”
说完,他便抬脚踏上汽车。
楚辞紧紧盯着那熟悉的背影,那背着她走出火牢的背影,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叫什么?”
程衍的动作顿住,像是一瞬间,又像是过了许久,他头也未回:“从未记得。”
说完,他便踏上了车。
黑色的汽车缓缓离开,楚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许久之后,她突然自嘲地笑了。她觉得应该是报应,上一世她将程衍的爱踩到泥里,这一世,他终于将她忘记。
风波过后,程衍很久没来画楼。
没过多久,便传来他突然生病的消息。发热引起了肺病,到了第五日,他已经咳出了血,昏睡不醒。
不断有医生进出程公馆,可程衍的病仍旧不见好转。
奉天的人们都传,程老爷子一生都在沙场拼杀,刀下鬼魂太多,这才报应到了程衍的身上。
掌事说这事时,不禁唏嘘:“程公子病的着实奇怪,可程家偏不信这个邪……”
话还未说完,楚辞便攥住他的胳膊道:“奉天哪里有寺庙?”
掌事被她紧张的模样吓到,回答道:“城外……西山……”
闻言,楚辞立刻朝西山跑去。
程家不信,她信。
一切能救程衍的办法,她都信。
上一世程衍死去的恐惧感汹涌袭来,压得她无法呼吸。
他可以不再记得她,但是他必须好好地活着。
上一世,她从不信这些,她杀了人从未多想分毫。可现在,她跪在山路上,一阶一阶叩着头,想让她的祈祷能够被上天听得到。
数百级台阶叩完,她额头上已渗出了鲜血。
她在庙前跪了一个时辰,终于求到了灵符。她欣喜地拿着,像是找到了能救程衍的药。
可刚出寺庙,她便怔在那里。
只见几步远的地方,程衍携着玉笙款款而来,他和玉笙嬉笑着,面色红润,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待走到她面前,玉笙诧异道:“阿辞,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辞仿若未闻,只是看着程衍,问:“你没有生病?”
程衍挑眉,懒懒地笑道:“那不过是本少爷想将玉笙接到身边编出的谎话,你不会信了吧?”
楚辞愣住,额头的伤疼得厉害,像是嘲笑着她的愚蠢。随后她却是笑了:“自是不信的,我与程公子不熟,不会关心这些。”
程衍看着眼前单薄的姑娘,蹙眉道:“这伤是怎么弄的?”
楚辞不想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程衍却一把攥住她的手,看着她手里的灵符,眼中有了一些暖意,笑道:“给谁求的?不会是要送给本少爷的吧?”
玉笙却推了程衍一把:“快别这么说,阿辞与你从未有过交集,怎会是送给你的?她与子航向来要好,想必是给子航求的。”
程衍微微一愣,而后脸上便染上了怒意。他随手将灵符丢在地上,嗤笑道:“也就你会信这些。”
楚辞的头沉得厉害,看着地上的灵符,她突然感觉到了当初程衍送她绣裙的难受。她想了想,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在意的少年。程衍已经死了,死在晋阳,死在她的欺骗里。
她后悔了,可是他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笑了笑,只觉眼前一黑。
【五】
楚辞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十多日。
可还未等她痊愈,画楼便出了事。
玉笙唱得好,日寇便来听戏。哪知那军官没有瞧上玉笙,却对楚辞动手动脚。
陆子航性子急,当时便把日本军官给打了。
日寇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便将陆子航带走了。
楚辞追了出去,在路上,却遇到了程衍。
程衍见到她,攥住她的手腕,便要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不能去。”
楚辞挣扎,她的力气大了,两人的手都有些疼。
程衍突然有些生气:“陆子航当真那么重要,竟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楚辞看着他,静静地道:“是。”
陆子航是她来到这里唯一对她好的人,那些日寇本是要带走她的,子航对她有恩,她总不能害了他。
程衍静静地瞧着眼前荏弱却坚毅的姑娘,许久之后,他缓缓松开手,自嘲地笑道:“两世了,我竟不如一个陆子航。也罢,是我太执着了。”
他的话让楚辞眼睛猛然睁大,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熟悉的声音有些不真实:“你回去吧,陆子航会安然无恙地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