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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双,我的脑海里还有你!明天,我要出去找工作了,写作既然不能当饭吃,我就该找个工作养活你,我不能让别人说,卢友文连太太都养不起!我去找个教书的工作,下了课,可以照样写作!”
“友文,”小双轻声地、小心翼翼地说,“朱伯伯他们全家,凑了一万块给我们作婚礼,还有一串项链呢!”她爱惜地举着那串项链,拿给卢友文看。
“哦!”卢友文一怔,望望那项链,又望望我,笑容全消失了。正要说什么,小双轻柔地叫:
“友文!”
卢友文咽住了要说的话,他再爱怜地抚摩着小双的头发,轻叹了一声,说:
“古人有句话说得最切实:贫贱夫妻百事哀!”
说完,他转身又出去写文章了。
我望着小双,一时间,觉得感触颇多,而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小双也坐在那儿怔怔地发愣,手里紧握着那串项链。我的眼角扫到那篇《拱门下》,我忍不住说:
“他稿费收入不高吗?”
小双望着那杂志,叹了口气。
“这种杂志,是没有稿费的!给稿费的杂志,只用成名作家的稿子!”
“那么,那些成名作家在未成名以前,怎么办呢?”
“就像友文一样吧。”小双说,“最伤脑筋的,还是友文太认真,每个字都要斟酌,写出来的东西就少了。”她看看我,忽然说,“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旧钢琴卖,我想东拼西凑一下,去买一架钢琴,可以在家里收学生。”
“你那音乐社的课呢?”我诧异地问,“不上了吗?”
“音乐社这个月已经关门了。”小双笑笑说,“那老板认为利润太少,管理麻烦,不干了。所以,”她扬扬眉毛,“我也失业了。”
哦!怪不得她那么苦!怪不得她那么急需钱用!我望着小双,她又羞赧地笑笑,低声说:
“本来我也不至于很拮据,但是,你不知道一个单身汉……像友文,他是不大会支配生活的,结婚前,我才知道他借了许多债,这儿一百,那儿两百的,我就帮他一股脑儿全还清了。”
我点点头,说什么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跟着卢友文吃苦,只要她认为是快乐,也就无话可说了!那晚,我回到家里,心中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直接走进诗尧的房间,我把那信封重重地放在他书桌上。他看看信封,冷冷地说:
“连拆封都不拆吗?”
“是的,连我的友谊,都几乎送掉了。”
诗尧一语不发,拿起那信封来,他撕开了口,从里面抽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张,他把那纸折叠成一架纸飞机,在满屋子里抛掷着。我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一把抓住那纸飞机,我打开一看,是一张山叶公司出的钢琴提货单,凭条提取钢琴一架!在提货单上,我的哥哥写着一行小字:
宝剑以赠烈士,红粉以赠佳人。钢琴一架,聊赠知音者!
诗尧取过那提货单去,继续折成飞机,继续在屋子里飞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