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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上有装铁条。今天清晨,窗玻璃上的霜雪结成水晶般的蜘蛛网。外面是树林,树林浓密到我不知道树后面还有些什么。我只知道,自从厢型车把我们带来这里的那天晚上开始,这个房间和这幢屋子就是我们所有的世界。窗户外面,阳光在冰霜上闪耀。树林里好美,我想象着自己漫步在树林间,树叶发出沙沙声,冰条在树枝上闪烁——冰冷而纯净的天堂。

这房子,是地狱。

女孩们现在都睡在肮脏的帆布床上,从她们脸上,我看到地狱的影像;从她们不安的呜咽、啜泣声中,我听见深刻的痛苦。我们六个人共享这个房间,欧莲娜在这里待得最久,她脸颊上有一道青紫的淤伤,是一个“喜欢玩得粗野”的恩客送给她的纪念品。即使如此,有时候欧莲娜还是会反击。她是我们所有人之中唯一敢反击的女孩,唯一一个他们还无法完全掌控的女孩——不论他们使用多少安眠药,不论他们给她打多少毒品,不论他们怎么殴打她。

我听见一辆汽车开上车道的声音,然后满怀恐惧地等待电铃声响。仿佛有一个大力士猛摇我们的床似的,所有女孩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全都惊醒过来,紧紧地将毯子抱在胸前。我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听见门锁上的钥匙声,然后我们的房门被打开。

妈妈站在门口,活像个胖厨师一样,毫不留情地挑选着即将宰杀的羔羊。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血,扫视羊群时,麻子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她的眼神扫过每个缩在帆布床上的女孩,然后看向我所站的窗边。

“你。”妈妈用俄语说,“他们想要新鲜货。”

我看一下其他女孩,在她们眼中,我只看到警报解除的放松:这一次被选来献祭的不是她们。

“你还在等什么?”妈妈说道。

我的双手瞬间冰冷,“我——我觉得不太舒服。而且,我下面还很痛……”

“你才第一个礼拜就已经很痛了?”妈妈嘲讽地说,“早点习惯吧。”

其他女孩都看着地板或看着自己的手,回避我的目光。只有欧莲娜看着我,眼中满是同情。

我顺从地跟着妈妈走出房门,我早已明白反抗只会带来惩罚,身上还有上次抗拒而留下来的伤痕。妈妈举起手,指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床上有件洋装,去穿上。”

我走进房间,妈妈就把门关上。窗外就是车道,上面停着一辆蓝色的汽车。这个房间的窗户也加装了铁条。我看着那张巨大的黄铜床,对我而言,那并不是一件家具,而是虐待我的刑具。我拎起洋装,那是一件白色的连身裙,像洋娃娃穿的衣服,有褶皱花边。我立刻了解这背后所代表的意思,然后,恶心的感觉在肚子里纠结成一团恐惧。欧莲娜曾经警告过我,如果他们要求你扮成孩童,就表示他们想看到你害怕的样子。他们想要你尖叫,如果你流血的话,他们会更尽兴。

我不想穿上这件洋装,但我更害怕不穿上的后果。在我听到脚步声接近房门的时候,我正在换洋装,同时也在努力着让自己变坚强,好来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然后,房门被打开,两个男人走进来。他们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而我心里暗自祈祷他们会觉得很失望,祈祷他们会认为我长得太瘦或太平凡,然后就转身离开。但是,他们接着就关上门,走向我,像两匹瞪着猎物的狼。

你必须学会漂离。这是欧莲娜教我的,漂浮在疼痛之上,远离疼痛。他们扯烂洋装的时候,我试着漂离;他们粗鲁地抓住我的双手的时候,我试着漂离;他们强迫我就范的时候,我试着漂离。他们是付钱来买我的痛苦,而一直等到我开始尖叫、脸上满是汗水与泪水的时候,他们才心满意足。哦!安雅,你死了真是幸运!

当一切结束之后,我蹒跚地走回上锁的房间,欧莲娜在我旁边坐下,摸摸我的头发。“你现在需要吃点东西。”她说道。

我摇摇头,“我只想死。”

“如果你去死,他们就赢了。我们不能让他们赢。”

“他们早就赢了。”我转过身去,把膝盖紧紧抱在胸前,缩成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刺得进来的球,“他们早就赢了……”

“蜜拉,看着我。你以为我已经放弃了吗?你认为我已经死了吗?”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我不像你那么坚强。”

“这并不是靠坚强,蜜拉,而是仇恨,让你活下去的东西是仇恨。”欧莲娜弯下腰靠近我,她的长发像黑丝瀑布般倾泻而下。我在她眼中所看见的东西,让我吓了一跳: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而她的神志看来有些异常。这就是欧莲娜赖以存活的方式——凭借药物以及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