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外褂(第3/5页)
敬子碰了一鼻子灰。“你不想去旅行吗?就过年时陪陪妈也不行吗?”
清蹙着眉头,没吱声。敬子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似乎药劲已过,朝子又开始头痛,手指头按着太阳穴,站起来离开内厅。敬子一直想跟儿子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次,见朝子离开,便像驱逐小山似的说:“你去洗个澡吧。”
小山一出去,敬子就用充满母爱的眼光看着清。“清,妈妈也觉得这个家快散了,心乱如麻,没了主意。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得到幸福。”
“哦?什么样的幸福?”清话里带气。
“妈妈也觉得要是你和弓子能如愿以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我根本不会把她藏起来不让你见。弓子是自己到岛木的姐姐、矢代姑妈家去的。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被男人追得太紧,心里害怕、惊慌失措。过些日子,我准备找她好好谈一谈。”敬子温和诚恳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清。
但是清的眼睛露出怪异的神色,连谈及弓子的事也听不进去。“妈妈,其实你现在真的没主意了吧?”
敬子心头一惊。“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你设身处地想一想,不觉得妈妈心里没底吗?”
“其实呢,我看妈妈也可以说很有主见。碰到什么事,处理得有条不紊、得心应手,这一点比岛木先生强多了。”
敬子被清这么一绕,摸不透儿子的真实意图,心里未免三分胆怯,嘴里却说:“干吗非要拿我跟他比不可?我没有一点比他强的地方。”
“是吗?”
“我就一个人,没办法,自己瞎琢磨着干。”
“田部大夫搬到目自来住,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清冷不丁说起昭男。敬子简直魂飞魄散。
“弓子喜欢田部大夫。刚开始我还以为田部大夫对我们亲热,是喜欢妈妈……”
“你想太多了。”敬子惊慌得不知道这句话该说出口,还是只能在内心说给自己听。
“妈妈,弓子出走后,我怀疑她住在田部大夫那儿,就找到麴町的田部先生的家,这才知道他搬到附近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妈妈你也不告诉我,连弓子的行踪也是今天才对我说。我想了解田部大夫,尽管我的行为很卑劣,但我暗地里调查过。”
敬子无颜面对儿子,罪孽与羞耻使她无地自容、头昏目眩。清对一切都洞察知悉吗?不,他不会知道真相。敬子给自己打气,但如坐针毡,目光定在矮脚桌上。
清似乎也要鼓足勇气才能继续说下去。他略一犹豫,又开口道:“朝子结婚那天,宴会结束大家回去的时候,弓子把朝子腰间的花束送给田部大夫,还要为他解下胸前的绸带,我凭直觉知道他们很亲密。我心里慌乱,觉得不能这样磨磨蹭蹭,必须争取时间。回到家里,就和弓子两个人谈话。谈着谈着,我非常兴奋,控制不住。是我不好。弓子又说‘父亲死后,现在我非常懦弱’。我一听,一下子掉进深渊。”
“……”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那天夜里她会离家出走。讨厌我也没关系,只求她留在家里。除了这儿,弓子没有别的家。她也是妈妈的孩子,比我们更亲热的孩子。如果我不住家里弓子能回来,我随时可以离开。我去田部大夫的家不光是出于卑鄙低劣的禀性,也有想把弓子拜托给他、让他给弓子幸福的心情。”
“……”
“但是,现实比我的想象更加荒诞。我也为妈妈伤透了心。弓子走后,妈妈也觉得逍遥自在。我不相信一切,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爱任何女人了。”清口气坚决地说完,对敬子发出冷漠的浅笑,一种似乎看透对方的嘲笑。
敬子感到恐惧般的痛苦,觉得自己的儿子就像背信弃义的年轻丈夫一样。她心如刀绞。
如果清恼恨昭男,敬子犹能忍受,但他冷眼鄙视母亲的阴私。
敬子憋不住真想放声大哭。
但是泪水一定只能让清更加笑话自己。那么应该对清说些什么呢?不管说什么,清都不会相信吧。
“妈妈,这个家卖多少钱?”
“你是问这个家……卖多少钱?”敬子被清牵着鼻子走,而且问话总是出乎她的意料,“想卖七百万,最后连六百五十万都不到。”
敬子从不堪忍受的话题中刚刚摆脱出来,惊魂未定,只听清说:“给我二十万行不行?”
“什么?”敬子又遭到当头一棒,“你以为我有钱没地方花吗?光店铺的建筑费和进货款两百万都打不住。就这么点钱,哪能够呀。还得借钱。”
“我是怕妈妈搞得太铺张了。麻布的店铺太洋气太时髦了。”
“我这个人可能有经商之才,商运亨通。原先在车站开小卖店经营得也很成功,后来买卖都过得去,供你们上了好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