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6页)

四中三年是灰暗的三年,无奈那时学校管理太差、师资太差、教学质量太差,我们努力很大,收获甚微。就拿英语老师来说,三年换了四五个,没有人愿意到我们这个离县城40多公里的穷乡僻壤的中学来教书,即使分配来的大学生,也把主要精力放在如何调到县城或条件好一点的中学。有的分配来的女大学生感叹天无门地无路,恨不得把身子都献给那腆着肚子的教育局局长而求得那一纸调令。有一次英语老师调走了,教务处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懂点英语的在家杀猪的屠户来教我们,那屠户课堂上经常拿我们像杀猪一样调教。我们的最后一位英语老师是安丘二中来的一位复读生,那一年,他也没考上大学,何况我们!

1988年高考时全校200多人,竟没有一个考中。虽然我的学习成绩在四中一直很不错,但1988年的高考还是歉意地向我“byebye”,远远地消失在九霄云外,丢下我偷偷地贼一样钻小路闷闷痛苦地来到使狗河边。

七月的使狗河不解我心,依然风情多姿,河水潺潺而行,仍然重复着她一年又一年的激情。“哨钱儿”在“吱吱”地叫着,“节柳鬼”在“啦啦”作响,“赌了”在“赌了——赌了——赌了——”地哭泣着,“问应哇”也在凑着热闹“问应——问应——哇,问应——问应——哇”。

我越来越烦,拣起身边石头、土块,往树林深处漫无目标地扔着,求得短暂的平静。

眼前的蚂蚁也在笑话我。枝枝桠桠的杨树干,蚂蚁边向上爬着,边回头向下讥讽地看着我。爬上去的蚂蚁很快在第一个枝桠处兵分三路,不一会儿,又遇到了分叉,那三路蚂蚁又各自散开,继续向着自己的终点爬去,然后再分叉,再选择,再分叉,再选择……最终一队队蚂蚁各自到达了自己的终点。

杨树旁边的两棵小槐树间有一个破蜘蛛网,费力地爬来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蜘蛛,看样子要把它修补起来。大肚子蜘蛛沿着小槐树爬上去开始补网,可那网太破了,她身子太沉了,刚补了没几处,就“扑通”一下跌了下来,我真担心伤着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可她爬起来,揉了揉摔痛的背部,晃悠悠地又开始爬了,又开始她的补网工作。补了一半,身子一滚,又差点掉下来,幸亏有补好的网接住了她。网补好了,她惬意地晃悠悠地在网中间休憩着。

我看呆了。

残阳如血,筛过树林斑驳地落在我身上。一个“节柳鬼”慢腾腾顶土而出,身上还带着鲜鲜的泥土,一双大大的突出的前眼对我视而不见,不急不忙地爬到杨树下,慢腾腾地开始向树上爬。也许是树皮有点滑,刚爬了半米多,掉了下来,这并没妨碍她的追求。我看她还是不急不忙地掉转身子,换了地方,又开始爬,可爬了一米多,摇摇晃晃,只有一个前爪还死死地抓着树皮,终于那一个前爪也抓不住了,只好掉落下来。等她换了第三个爬的角度,我再看时,她已经胜利地爬到一个细细的枝桠,稳稳地坐着开始从背上脱衣服,进行她的凤凰涅了。

“唉!”我叹了口气。

“涵穹,涵穹——”远远的一个声音好熟,竟然是我高中同学徐世水。

“呵呵,到你家没找到你,你母亲说让我到河边来找你。”徐世水喘着粗气说,“我先洗个澡,边洗边说。”

“你家离我家10多公里,竟然跑来了,肯定有事情吧?我正犯愁怎么复习呢?肯定是要复习的,不能就此算了。”我说。

“我找你就为这事。孙庭坚让我来动员你去二中复读。我找过他,他答应要我们。二中正在组织复读班。”孙庭坚是我们高中的语文老师,高三时调离四中去了二中。

“好,今晚你别走了,在我家住下,好好聊聊。听说二中升学率很高。”我说。徐世水是我很要好的高中同学,他是我们班的班长,我们两个都属于不太爱说话的人。徐世水虽不太爱说话,但为人很大方很热情,很受大家尊重。他家庭情况也很一般,我在四中时虽没去过他家,但从同学那里得知,他兄弟四个,由于家贫,大哥一直没找上媳妇,母亲精神不太好,眼见大儿子说不上媳妇,病情更重。这基本上是我们高中三年一起时我获得的信息了。

“涵穹,我们再拉几个,大家今年都没考上,也不能就此拉倒。”第二天,徐世水临走前说。

“是啊,有道理。听说咱们同学李玉梅、郑慧贵、孙明曦、李玉华、张玉红都想复习,你不是和王欣颖很好吗?何不动员她也复读?”我说。

“好,就这样办。我先回去,准备好了,我们就去雹泉。你去的时候,帮我约着王欣颖,到我家我们一起走。”徐世水说。当时安丘二中设在雹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