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21/78页)

在作出这个动物学新发现之后,宪兵团长又说:“你们在家里鬼混,心里想的是:‘让他们那战争滚蛋吧!’”

随之而来的永远是一张为倒霉的宪兵开列的任务单,一篇关于全局形势的训话:如何牢牢控制一切,使形势真正按照该出现的状态出现。这种对宪兵辉煌形象的完美描述,目的在于增强奥地利的国力,随后便是威胁、纪检和谩骂。

团长深信,他在这里守卫着,为的是保存某种东西,而在他管辖的宪兵站里的宪兵却全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个人主义者、流氓、骗子。对他们说来,除了白兰地、啤酒和果酒,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们薪水很少,为了有醉酒的钱他们就接受贿赂,因此正缓慢但肯定地瓦解着奥地利。在地区宪兵总站他惟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他自己的中士,但是他那位中士却老在酒店说:“我们那位老糊涂又在大出洋相了……”

团长研究着浦齐姆宪兵站中士呈送的关于帅克的报告,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在宪兵总站那位中士玛切卡。玛切卡心里想的是,就他所关心的而言,团长最好是跟他那所有的文件一起下地狱去,因为下面渥大瓦有人等他玩什纳朴森〔20〕。

“我上次就告诉过你,玛切卡,”团长说,“我所知道的最大笨蛋就是浦齐姆宪兵站那个中士。但是,从这个报告看来,那个中士本领见长了。那个烂醉如泥的流氓准下士送来的,像狗一样跟他铐在一起的兵就肯定不是间谍,而是个一般的或老油条逃兵。即使是奶娃读了这白痴文件里的蠢话也能一眼看出他已醉得像教皇手下的大主教了。

“马上把那个兵带来,”他研究了片刻浦齐姆文件,下了命令。“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种讨好卖乖的故事。最可笑的是,他还打发一个酒鬼准下士来押送这个嫌疑人。这些人到现在还不理解我。我是能跟魔鬼一样凶狠的。不到吓得他们一天拉三次屎,他们还以为能玩出什么花招骗过我呢。”

团长开始缕述现在的宪兵对命令持如何消极的态度。他指出每个中士都把写报告当玩笑,只把事情闹得更糟糕。

上峰来了警告,说是不能排除有情报间谍在乡下游荡,宪兵中士就大量捏造故事。要是那样,战争再打长一点,岂不要搞出个天大的疯人院么。办公室必须给浦齐姆拍个电报,命令中士明天到皮塞克来一趟。他在报告开始提出的“非常重要的事件”得从他那脑袋里敲掉。

“你是从哪个团逃走的?”团长用这句话迎接帅克。

“我没有从哪个团队逃走。”

团长望望帅克,在他那平静的脸上只看见坦然,又问道:“你那套军装是哪里来的?”

“每个战士被征召时都发军装,”帅克平静地笑了笑说。“我在91团服役,不但没有逃跑,而且恰好相反。”

他把相反一词给予强调,团长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你所说的相反是什么意思?”

“这事很简单,”帅克信赖地说,“我在往我的团队走,是在找团队而不是在逃走。我没有比尽快赶回团队更迫切的需要了。我一想到整个团都在等着我,而我显然距离车思克-布杰约维策越来越远了,确实是够紧张的。浦齐姆的中士在地图上指给我看过:布杰约维策在南面,但是他不是让我往南边去,而是把我往北方送。”

团长挥了挥手,似乎是说,“他干过的事还有比把人往北方送糟糕得多的呢”。

“那就是说你找不到你的团队了?”他说,“你找过没有?”

帅克向他解释了整个情况,列出了塔波尔和他去布杰约维策时沿途经过的地方:弥勒付苏克、克微托福、扶拉兹、玛尔欣、西柔瓦、塞勒克、霍拉兹朵维策、拉多米索、浦齐姆、什切可诺、斯特拉孔尼策、福尔因、杜布、伏年尼、普罗提文,最后又回到了浦齐姆。

帅克带着极大的热情描述了他跟命运的斗争。为了回到在布杰约维策的91团,他如何排除艰难险阻,竭尽了全力,可是全失败了。

他热情澎湃地叙述着,团长在一张纸上用铅笔机械地画出了好兵帅克在回团队路上无法摆脱的那个恶性循环怪圈。

“那倒是赫尔克勒斯〔21〕式的功劳,”他快活地听完帅克对他长期回不到团队所感到的愤怒,终于说道。“你绕着浦齐姆转的那样子我要是能见到,一定是很精彩的。”

“要不是因为那可怜的窝里那位中士,”帅克说,“老早就可以决定了。他连我的名字和团队都没问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里一切都神秘得那么可怕。他应该把我送到布杰约维策去的。我是寻找团队的帅克还是可疑分子,一到军营他们就会告诉他的。而现在我应该已经回到团队一整天,而且在执行军事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