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第7/20页)
她终于有了动静,打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高级皮包,拿出鼓鼓囊囊的马尼拉纸信封,拉掉橡皮筋,双手合十捧起信封,她脑袋向后仰去,烟灰从嘴角掉落。
她迟疑地说道:“卢说过,如果遇到麻烦,你是能去找的人。我现在遇到了大麻烦。”
我看着马尼拉纸信封。“卢是我一个相当好的朋友,”我说。“我会为他做任何事,只要合理合法。有些不对的事——比如昨天晚上。我的意思是,我和卢并不总干这样的勾当。”
她把没有掐灭的香烟丢进玻璃香烟缸。晦暗的光芒突然闪过她的双眼,随即湮灭。
“卢死了。”声音相当平淡。
我拿起铅笔戳向燃烧的烟蒂,直到它熄灭。
她继续说:“卡纳勒的手下在我的公寓里面解决了他——那颗子弹像是从我那把小手枪里面射出来的。事后我翻找了一下,发现我那把丢了。我整晚和尸体待在一起……我只能。”
她突然停止了叙述,双眼一翻,脑袋一低,磕在了办公桌上。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那个信封就落在松开的双手前。
我拉开抽屉,拿出一瓶酒和一个玻璃杯,往杯中倒了些酒,绕过办公桌,扶起椅子里的女孩。我把杯口抵到她的嘴边——动作十分用力,都把她弄疼了。她挣扎起来,把酒咽了下去。酒顺着她的下巴淌下来,她的眼睛恢复了生气。
我把威士忌留在她面前,重又坐下。信封的封口打开了,我看见里面的纸币,好几沓。
她开始用梦游一样的声音向我叙述。
“我们在银行换成大票面,但还是很厚一叠。这信封里有两万两千元。另外几张百元零头,我没放进去。
“卢感到不安。他猜到卡纳勒会轻而易举地找到我们。你没露面是对的,你也无能为力。”
我说:“卡纳勒在众目睽睽之下输了钱。这是个不错的广告——尽管有点损失。”
她继续说下去,好似我根本没开口说话。“我们穿城而过,看见有个出租车司机坐在自己停着的车里,卢灵机一动。他给了男孩一张百元大钞,提出自己开着出租车去圣安吉洛,而男孩则在之后把别克送到旅馆。男孩同意了,我们开到另一条路上,互相换了车。抱歉我们甩了你,不过卢说,你不会介意的。而且说不定我们可以沿途给你留下记号。
“卢没有进旅馆。我们换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我的住处。我住在霍巴特·阿姆斯,南明特街800号。那地方,你都不需要回答门卫的盘问。我们俩上楼进了屋,打开灯,两个蒙面男子从客厅和饭厅之间的隔断墙后面窜出来。其中一人又矮又瘦,另一个是个大块头,下巴有一截露出了面具,像是悬崖上突出的岩石。坏就坏在卢动了一下,大个子立马朝他开了一枪。枪声并不响,就像是断裂声,卢应声倒在地板上,再也没动弹过。”
我说:“应该就是偷袭我的两个人。我还没告诉你这事儿呢。”
她似乎没在听。她脸色苍白、一脸沉静,像石膏一样不喜不怒。“我最好再来点酒,”她说。
我给我们俩倒了点酒,我们都喝了。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搜了我们的身,但我们没把钱带身上。我们去过一家通宵营业的杂货店,在邮局支行里面称了重,把钱寄了出去。他们搜查了公寓,不过我们刚到家,还没时间藏东西。大个子一拳打晕了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只留下我还有躺在地板上的卢的尸体。”
她指了指下巴一角上的瘀痕。是有一点,但不是很明显。我在椅子里面动了动,说:“他们在路上跟丢了你们。聪明人应该会留意到路上的出租车。他们怎么知道要去哪里找你们?”
“这个问题我想了一整晚,”格伦小姐说。“卡纳勒知道我的住址。他有次曾尾随我回家,并且想要我邀请他进屋坐坐。”
“哦,”我说,“但他们为什么去你家?他们怎么进去的?”
“这不难。窗户下面有条突出的边沿,成年人可以沿着边沿一直走到安全出口。他们可能也派人守在卢的旅馆。我们料到了这点,但没想到他们会知道我的住处。”
“告诉我剩下的事,”我说。
“钱是寄到我这里,”格伦小姐解释道。“卢是个非常好的小伙子,可女孩必须保护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整个晚上都和死去的卢待在一起。直到邮件寄到。接着,我就到这儿来了。”
我起身看向窗外。院子对面的胖女孩正在打字机上噼噼啪啪地打字。我都能听见打字的声音。我坐下,看向自己的大拇指。
“他们把枪藏起来,想要栽赃给你?”我问。
“不可能,除非在他身下。我没看那儿。”
“他们就这样放了你一马。或许根本不是卡纳勒干的。卢是不是什么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