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气体(第10/17页)

“滚出去,”他冷漠地说。

金发男人在笑,他把双手放进深灰色衣服的口袋里。大个子没看他。

德·鲁斯越过台面,瞥了眼荷官,说:“我要拿回我的六千元,今天到此为止。”

“滚出去,”大个子疲惫地说,他用手肘刺入德·鲁斯的身侧。

光头荷官报以礼貌的笑容。

“你,”大个子对德·鲁斯说,“是不是要来硬的,啊?”

德·鲁斯看着他,露出嘲讽的惊讶神情。“好吧,好吧,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轻声说。“尼基,干掉他。”

金发男人的右手伸出口袋,挥了挥。黑色的钢铁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他朝大个子的后脑勺来了不算重的一击。大个子想扯住德·鲁斯,但后者灵活地避开了,从胳膊下面掏出手枪。大个子抓住轮盘赌桌的边沿,重重摔倒在地上。

芙朗辛·利起身,喉咙发出压抑的声音。

金发男人跳到一边,一个回转,看向酒保。后者把手放在吧台上。三个刚才玩轮盘赌的男人看得饶有兴致,根本不愿挪动。

德·鲁斯说:“右手中间那个纽扣,尼基。我想是铜的。”

“是啊。”金发男人绕过赌桌,把枪放回口袋。他靠向荷官,扯住他右手袖口上的第二粒纽扣,用力一拉。再一使力就拉下了纽扣,顺带扯出一条细电线。

“正确,”金发男人随意地回答。任由荷官的胳膊垂下来。

“我现在就要拿走我的六千元,”德·鲁斯说。“接着,我们要找你的老板谈谈。”

荷官慢慢点下头,手伸向赌桌边的筹码架。

地板上的大个子没再动弹。金发男人的右手从屁股后面的腰带里摸出一把点四五自动手枪。

他晃了晃手枪,兴高采烈地冲着所有人笑了起来。

8

他们沿着楼厅往前走,从楼厅可以俯瞰楼下的饭厅以及舞池。黄皮肤的乐队轻轻摇摆,传出含混不清的热辣爵士乐。迷蒙的乐声连带着食物的香气、烟草的香味还有汗味。楼厅很高,放眼望去就像是看到一幅用照相机拍摄的画面。

光头荷官打开楼厅角上的一扇门,头也不回地穿过去。被德·鲁斯唤作尼基的金发男人尾随而进,之后是德·鲁斯和芙朗辛·利。

这是一个小厅,天花板上洒下黯淡的灯光。小厅尽头的门像是上了漆的金属门。荷官用一根圆鼓鼓的手指按动门边上的小按钮,似是在打暗号。传出电动门一样的铃声。荷官用力一推,门开了。

里面的房间舒适惬意,兼具贼窝和办公室的功能。壁炉燃着火,右边转角处正对房门的位置摆放有一个绿色的皮质长沙发。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放下报纸,抬头的刹那,脸色顿时怒气冲冲。一个小个子,圆滚滚的脑袋,黑漆漆的圆脸。黑色的眼珠讳莫如深,像是两颗黑玉纽扣。

房间中央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大书桌,一个很高的男人站在书桌一头,手里拿着鸡尾酒混合器。他慢慢转过头来,越过肩膀看见进屋的四个人,手上继续以缓和的节奏摇动混合器。坑坑洼洼的脸上有一对深陷的眼睛,发灰的皮肤已见松弛,红色的平头没有光泽也没有头路。左脸颊上有一道十字形的细疤痕,像是决斗造成的。

高个子放下鸡尾酒混合器,转身直视荷官。沙发上的男人没动。但他的不动声色隐藏着蛰伏的力量。

荷官说:“我觉得这算持枪抢劫。但我没法子了。他们弄晕了大乔治。”

金发男人高兴地笑起来,从兜里掏出点四五。枪口朝向地板。

“他以为是抢劫,”他说。“你不觉得很好笑?”

德·鲁斯关上沉重的房门。芙朗辛·利从他身边走开,走到墙边上,远离壁炉。他没看她。沙发上的男人看看她,又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

德·鲁斯平静地说:“高个的是扎帕提。矮个的是莫普斯·帕里西。”

金发男人踱向房间一侧,徒留荷官站在中央,点四五指向沙发上的男人。

“当然喽,我是扎帕提,”高个子说。他饶有兴味地看了会儿德·鲁斯。

他转身拿起鸡尾酒混合器,打开盖子,把饮料倒进一个浅杯里。他喝干酒,用细麻布手帕擦拭嘴唇,又把手帕仔细地塞回胸前口袋。

德·鲁斯露出冷笑,手指抚过左边的眉毛。右手仍在夹克衫的口袋里。

“我和尼基上演了一出小小的戏码,”他说。“如果我们进来见你后,这里变得太吵,外面的小伙子们就有了谈资。”

“听上去很有趣,”扎帕提表示同意。“为什么要见我?”

“关于你让人乘的气体车,”德·鲁斯说。

沙发上的男人突然有了动静,他的手像是被蛰了一下,滑下大腿。金发男人说:“不要动……或者也可以动两下,凭你喜欢,帕里西先生,就看你要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