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气体(第15/17页)
他跨上两级平整的台阶,按下门铃,铃声传到很远的地方。没有动静。过了会儿,他又按了一次,接着试图打开门。门锁住了。他觉得听到某个地方传来压抑的敲击声。
他在雨里站了片刻,绕过别墅的屋角,走下潮湿的小道来到屋后。他试了试后门,也锁上了。德·鲁斯暗暗咒骂,从胳膊下抽出手枪,把帽子压在后门的玻璃幕墙上,用枪托砸碎玻璃。玻璃碴子噼里啪啦落在屋内的地板上。
他拿开枪,把帽子戴回头上,穿过打碎的玻璃幕墙打开门锁。
厨房又大又亮,瓷砖为黄黑两色,给人的感觉是这里主要用来调酒的。两瓶翰格蓝爵,一瓶轩尼诗,三四种昂贵的提神饮料摆在铺着瓷砖的滴水板上。小厅通往客厅的门锁住了。一角放了架大钢琴,钢琴旁边的灯是亮着的。还有一盏灯连同饮料和杯子摆在矮桌上。壁炉里面的火就快熄灭了。
敲击声越来越响。
德·鲁斯穿过客厅和挂了门帘的门,走进另一条走廊,由此进入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卧室。敲击声是从壁橱里面传出来的。德·鲁斯打开壁橱门,看见一个男人。
他坐在地上,身后是挂在衣架上的各式各样的衣服。一条毛巾缠住他的脸。另一条则把脚踝捆在一起。手腕被捆在身后。这是个秃头,几乎和埃及俱乐部的荷官不相上下。
德·鲁斯神色凛冽地低头看他,突然咧嘴一笑,弯腰为他松绑。
男人吐出嘴里的毛巾,指天骂地。他钻进身后的衣服堆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样毛绒绒的东西。他整理好假发,戴回到头发稀疏的脑壳上。
这人就是库瓦里克,公寓总管。
他起来后仍在骂骂咧咧。他从德·鲁斯身后退开,肥脸上的笑容警惕又僵硬。他的右手摸向手枪皮套。
德·鲁斯摊开双手,说:“说吧。”他在一个小巧的印花棉布的椅子里坐定。
库瓦里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把手从枪上挪开。
“屋里有光,”他说,“所以我按了门铃。一个皮肤黝黑的高挑小伙子来开门。我在这里见过他很多次了。他是戴尔。我告诉他有人在大堂等着想悄悄见他一面,他不愿说出自己的姓名。”
“这么做真蠢,”德·鲁斯干巴巴地评论。
“还没完呢,但也快了,”库瓦里克咯咯笑起来,用嘴角撕下一块布料。“我描述了你的外貌。这事办砸了。他笑得古里古怪,让我进屋等上一分钟。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关上门,用枪抵上我的腰。他说:‘你是说他穿了一身黑?’我说:‘是的。这手枪算什么意思?’他说:‘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黑发有点卷,牙齿很亮?’我说:‘是的——手枪算什么意思?’
“他说:‘就为了这个。’他用枪砸中我的后脑勺,我倒在地上,头晕眼花,但没晕过去。接着,坎德利斯他娘们出现在门口,他们把我绑起来,扔进壁橱,就这样。我听见他们在屋里忙活了一会儿,之后安静下来。在你按响门铃前,就发生了这些事。”
德·鲁斯懒洋洋、乐呵呵地笑起来。他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举止变得慵懒、悠闲。
“他们逃走了,”他低声说。“他们得到风声。我觉得这不算明智之举。”
库瓦里克说:“我曾做过富国银行的侦探,我受得了一击。他们这是在搞啥鬼?”
“形容下坎德利斯夫人?”
“深色皮肤,大美人。如饥似渴,正如同事说的。有点憔悴,有点刻薄。他们家每过三个月就要雇一个新司机。住宅区里面,她也有一堆喜欢的小伙子。我猜揍我的也是个小白脸。”
德·鲁斯看了看手表,点头,身子前倾,起身。“我猜是时候寻找司法途径了。你在城里认不认识一些朋友,可以把一宗绑架案告诉他们的?”
一个声音响起:“还没到时候呢。”
乔治·戴尔从走廊里快步走进房间,他静静地站定,手里有一把细长的消音自动手枪。他的眼睛明亮、疯狂,但握在扳机上的柠檬黄的手指还是相当的稳当。
“我们没逃走,”他说。“我们还没准备好。但这或许不是个馊主意——对于我们两个而言。”
库瓦里克胖乎乎的手摸上了手枪皮套。
自动小手枪的黑色枪管发出两声闷响。
库瓦里克外套的正面冒起一股烟。他的双手从身边弹开,两个小眼睛睁得溜圆,就像从豆荚里面蹦出的豆子。他重重地摔在墙上,依靠左侧身体静静躺下,眼睛半闭。假发调皮地歪向一边。
德·鲁斯快速看他一眼,又转头看戴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一点也不兴奋。
他说:“戴尔,你是个疯狂的傻瓜。你把最后一个机会给浪费了。你本来可以蒙混过关的。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