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口女(第7/22页)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这东西该用在什么地方?”
“用在武打戏上。阿又,活人挨刀可就该溅血了,但在戏台上总不能真砍下去。戏台上的武打戏,总是不见半滴血。”
“有哪出戏真溅血了?”
“所以才该张罗不是?比方说,有人被一刀劈死。倘若被砍在右侧,死前总会转个身让观众看个仔细。试想,此时额头若淌下一道血,会是什么模样?白粉脸上一道红,看起来可是分外抢眼,想必观众都要乐不可支了。”
“观客只会作呕吧。”
“会吗?”
恐怕要把人给吓得纷纷离席呢,又市说道:“用不着流血,大家也老早知道演的是什么情节。看戏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改用这种不雅的方式演戏,只怕要把观众们气得火冒三丈,说不定有些还真以为闹人命了,吓得连滚带爬逃出去呢。再说了,倘若你这血淋淋的玩意儿真受到瞩目,难道不怕奉行所以蛊惑人心之名前来取缔?”
“你认为不行?”没想到长耳这回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原本以为可能要激起一场激烈争辩,又市这下完全扑了个空。
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平心静气?又市问道。因为我也这么想,长耳回答。
“你也这么想?那还造出这种东西做什么?”
“唉,上回用的那蛤蟆,充其量不过是传统行头的改良品,虽壮观好用,但对情节或演戏的方法根本毫无影响。但这东西可就不同了,凭它保准能完全改变演戏的方式。如此一来,戏子斗剑也非得斗得更逼真不可。不过,正如你说的,这东西实在不雅。看来真是不行。”长耳自言自语似的感叹道,“或许是阎魔屋的差事干太多了。”
“损料差事也算不雅?”
“当然不雅。常得装腔作势,况且老得投观众所好。”
“的确没错。”
“话说回来,阿又,那阿缝夫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欲认罪悔改,却又无法偿罪,岂不是根本无路可走?角助所言不假,至今为止,任何人都没损失,反而是将真相公之于世,损失方会显露。原本以为儿子是病死的,这下发现竟然是受虐致死,夫君哪平得了心、静得了气?婆婆就更不必说了,大家想必都要恨死这个鬼媳妇。不过,话虽如此,家中还有个次子,还得顾及武家的体面。这还真是左右为难。”
“的确是左右为难。”
“通常,打这儿开始才算是损料差事。夫君的爱子、婆婆的爱孙遇害而死,这可是个非同小可的损失呢。”
说得一点也没错,又市应和道:“所以,委托人若是婆婆或夫君,还容易理解。代他们报杀子之仇——这才是常情。若是如此,咱们也不愁找不到法子。”
“且慢且慢。即使如此,咱们还是无计可施,情况根本没半点不同。次子仍在,家门体面也仍须顾及,有哪儿不同了?”
“不,当然不同。”
“是吗?好吧,孩子的仇是不难报。只要除掉这媳妇,体面便得以保全。不过,这可不像你会考虑的点子。”
“你可真了解我,这等下流手段的确不投我所好。倘若委托人是夫君,不就代表这媳妇在装傻了?”
“想必是如此。”
“那么,仅仅让媳妇好好认罪、虔心悔改,或许便可使大家心服,根本无须布公定罪,便能在家中解决。虽然难保事后一家能毫无芥蒂和善相处,但只要这媳妇打从心底悔改,仍可能有大好前景,抑或双方可达成谅解和平离异,总之还有几条路可走。只是……如今这情况……先是媳妇有心悔改,但悔改后,又不得不担心夫君与婆婆的心境。这,可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所以我才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主意?长耳以急促的口吻问道。他这焦虑,实不难理解。
“这委托人,是来委托阿甲代为办些什么?”
“帮忙想个法子。”
“想个法子?”
“每每思及自己施虐致死的孩子,便彻夜难眠。不仅无颜面对家人,欲伏法偿罪,亦不知该如何做。希望能真心悔过,虔心凭吊孩子的在天之灵,但又不知该如何向夫君与婆婆坦承此罪。长此以往,根本无计可施。故望阿甲能代为想个法子。”
“哪有什么法子?”
闻言,仲藏高声大吼:“如此委托,根本是无理取闹。阿又,完全不值得为此事绞尽脑汁。我看就由你亲自登门劝说,以小股潜的舌灿莲花为此事做个了断吧。”
“这要如何做个了断?”
“就劝这媳妇继续忍耐下去,并告知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以偿罪。不,该说除了为一己之罪所苦、终生饱受折磨,别无他法可告慰那可怜孩子的在天之灵。还说什么彻夜难眠?她连无辜孩童的性命都敢残害,这点折磨哪够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