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7/14页)
入门大厅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夹杂着喧嚣而非愤怒的高声叫嚷声。还有波莱特的声音,她先是恳求的语气,后来变成了抗议。雷布思又看了看表,8:50,正是时候。
“发生了什么?”酒吧里的人都被扰动了,有几个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查看究竟。酒保按了一下墙上灯开关旁边的一个按钮,然后就走向了门厅,雷布思紧随其后。就在前门处,波莱特正在与几个穿着破旧西装的人争执。其中一个人正跟她说她不能拒绝让他入内,因为他打领带了。另外一个解释说他们进城来消遣夜间时光,在酒吧里从某个人那里听说了这个地方。
“那人叫菲利普,他告诉我们说菲利普说可以进,我们就可以进。”
“对不起,先生们,这是私人俱乐部。”酒保也参与其中了,但他的出现很不受欢迎。
“我们在同这位女士讲话,好吧?我们就想喝杯酒,或许再小赌几把,这要求过分吗?”
雷布思站在一旁看着,又有两个面部轮廓分明的年轻“服务生”从二楼迅速赶下来。
“你看——”
“就是小赌几把——”
“就是进城来消夜——”
“对不起——”
“小心我的夹克,小朋友——”
“嘿!——”
尼尔·麦格拉斯首先出手了,他以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一个领头人物的肚子上,打得那个人滚了两圈。门厅里的人越聚越多,酒吧和餐厅里都空了。雷布思眼看着打斗进行,身体开始向后移动。他挤出人群,穿过门走到酒吧里,又经过餐厅,朝衣帽间、厕所和办公室走去,最终来到了后面那扇门前。
“托尼!是你吗?”真是凑巧,汤米·麦考尔注意到在那几个进城鬼混的醉汉当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哥哥。托尼的注意力分散了,脸上重重挨了一拳,他整个身体飞起来,撞到了后面的墙上。“你们打的是我的哥哥!”汤米也加入了混乱的打斗当中。年轻的警员尼尔·麦格拉斯和哈利·托德身强体健,在打斗中应付自如,但当他们看到沃森警司时,身体就自动僵住了,尽管沃森可能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两人突然挨了一拳,吐了一地,这一拳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们也不再理会沃森,使出浑身力气大打出手。
雷布思注意到一个打架参与人员慢慢地往后退了一点,根本没有完全参与其中。他也守在门旁,准备必要时逃走。他不停地朝雷布思所站的门厅后边扫视,雷布思挥挥手向他打招呼,但探员布莱恩·福尔摩斯并没有挥手回应他。雷布思转身对着门厅尽头的那扇门,那是通向俱乐部扩建部分的门。他闭上眼睛,鼓起勇气,右手攥成拳头,重重打在自己的脸上。出于某种自我保护的心理,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却也很疼,他不明白那些割腕自尽的人如何下得了手。他睁开含着眼泪的眼睛,摸了摸鼻子。血从两个鼻孔中流出,涂满了整个上唇。他让血自顾自地往下滴,开始砸门。
没反应,他又砸了一通。此刻打斗的声音达到了高潮。快点,快点。他从兜里拽出一条手帕,捂在鼻孔下方,一滴滴鲜红透亮的液体滴在上面。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几英寸的缝隙,一双眼睛瞄出来,看到了雷布思。
“什么事?”
雷布思后退了一点,让那个人可以看到前门的骚乱。那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看看雷布思流满鲜血的脸,把门打开了一些。那人很壮,并不老,头发稀薄,提前谢顶了。或许是为了弥补头发稀少,他的胡子长得很茂盛。雷布思记得特蕾西曾描述过,她到他公寓那晚被一个人跟踪,这个人的相貌特征完全符合她的描述。
“我们这里需要你,”雷布思说,“快点。”
那人犹豫了一下。雷布思以为他会再次关上门,正准备用尽全力把他踢开,但那人打开门走了出来,经过雷布思时,雷布思拍了拍他身上的肌肉。
门被完全打开了,雷布思迈进去,找到钥匙,反身把门锁上。门顶部和底部都有门闩,他把顶部的门闩插上,心里想:免得有人进来,也免得有人逃出去。那一刻,就在那一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段狭窄的楼梯顶端,楼梯是混凝土构造,表面没有铺设地毯。或许波莱特是对的,毕竟扩建部分还未完工。这些楼梯很窄而且很神秘,看上去与芬莱俱乐部的建造风格迥异。雷布思开始慢慢往下走,那双租来的鞋的后跟打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雷布思往下走了二十个台阶,估摸着此刻大概已经处于整个建筑地下一楼以下了,大概到了地窖甚至更靠下一点的位置。或许芬莱·安德鲁斯是受限于规划要求,不能往上盖楼,只能向下拓展了。楼梯底部的门看上去十分坚固,要用20磅重的锤子才能砸开,这又是一个实用建筑,不是装饰性的。雷布思试着转动了一下把手,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