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9/14页)
“我希望我也能说出同样的话。”他死死地盯着镜子,想象着安德鲁斯就站在镜子后面,在看着他。“你这创意不错啊,”他没话找话,以赢得时间来恢复力气,调整思维,“两个人在一个屋子里性交,而其他人可以透过双向镜免费观赏。”
“免费观赏?”声音似乎近了些,“不对,不是免费的,探长。每个人都要付钱。”
“我猜你在那边也设置了一台相机,对不对?”
“我拍下照片,还装上相框。相框很适用于这种情况,你不这样认为吗?”
“用于敲诈。”这只是他的客观评论,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只是个人喜好,没有其他问题。但当这些喜好被拍摄并保留下来的时候,照片也可以是一个有用的工具。”
“这就是詹姆斯·卡鲁自杀的原因吧?”
“哦,不。那是你造成的,探长。詹姆斯跟我讲过你会认出他来,他认为你会嗅着他的踪迹一直追查到海德俱乐部。”
“你杀了他?”
“是我们杀了他,约翰。这真是遗憾,我喜欢詹姆斯,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你有很多朋友,对吧?”
墙的那侧传来一阵笑声,但笑声很平淡,几乎透露出一丝哀伤。“是的,我猜他们很想找个法官审判我,找个律师控诉我,再找十五个正直的好人组成陪审团。他们所有人都来过海德,来寻求一种比楼上的项目更加刺激的游戏。我从一位伦敦的朋友那里获得这个创意,他经营着一家类似的俱乐部,但或许没有海德这样大胆前卫。爱丁堡有很多新崛起的暴发户,约翰,每个人都有赚钱的机会,你不爱钱吗?你不想给你的生活添加一点刺激吗?别告诉我,住在那套小公寓里,听音乐、读书、喝酒,这样的日子你感到很幸福。”雷布思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是的,我很了解你,约翰,我的利器就是情报。”安德鲁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果你想要的话,俱乐部里还有一个会员名额,约翰。我想你确实需要这名额,毕竟会员拥有一些特权。”
雷布思把头靠在镜子上,他的声音几近窃窃私语。
“你们的会员费太高了。”
“你说什么?”安德鲁斯的声音似乎更近了,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雷布思的声音还是很低。
“我说你们的会员费太高了。”
突然,他收回一只胳膊,手握成拳头,径直穿透镜子,把镜子打碎了。这是他在特种空勤团的训练中学到的另一个技巧——不要试图击倒某个东西,要将其穿透,即使攻击对象是一堵砖墙。玻璃碎片在他身旁散落一地,透过衣袖插进了肉里。他伸开拳头,手变成爪子状。他的手穿过镜子,紧紧地掐住安德鲁斯的喉咙,把他拽到面前。安德鲁斯在大声地尖叫,玻璃片扎在他的脸上、头发里、嘴里,刺破了他的双眼。雷布思紧紧地咬着牙,把他按在面前。
“我说,”他嘶嘶地说,“你们的会员费太高。”他的另一只手也攥成拳头,重重地在安德鲁斯的下巴上打了一拳,然后他松开手,神志不清的安德鲁斯摔回到了屋子里。
雷布思脱下那只废鞋,轻轻拍掉黏在镜框边缘的玻璃碎片,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爬进隔壁屋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在开门的同一瞬间,他看到了特蕾西,她正神情犹豫地站在拳击场中间,胳膊耷拉在身体两侧。
“特蕾西?”他说。
“她不可能听到你的声音,雷布思探长,海洛因有这功效,这你是知道的。”
雷布思眼睁睁地看着马尔科姆·兰因从阴影中走出来,在他身后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身材很高、发育良好的成熟男子。他的眼眉又浓又黑,浓密的胡子中间点缀着几根白丝,他双眼深陷,一脸的阴沉。他是雷布思见过的最像加尔文教徒的人。另一个要强壮一些,从他的表情里丝毫看不出为自己的罪过忏悔的意思。他留着稀薄的卷发,脸上满是伤疤,就像是一个骷髅——典型的做苦力的脸。他斜眼瞟着雷布思。
雷布思又转头看看特蕾西,她的眼睛很小,就像是两个小光点。他爬进拳击场里,把她抱住,她的身体很顺从,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她四肢瘫软,就像是一个真人大小的布娃娃。但当雷布思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时,她的眼睛突然焕发了光彩,他感到她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这就是我的利器,”兰因说,“看来我还真需要它。”他看了一眼躺在屋子里的神志不清的安德鲁斯。“芬莱说他自己可以搞定你,但昨晚看见你之后,我对此就持有怀疑。”他向身后的一个人示意了一下,“去看看芬莱有没有事。”那人点头走了。雷布思喜欢他们这种独特的行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