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晨祷(第4/5页)

“不说了,雷米乔,”威廉说道,“我不是在问你当时发生了什么,而是要问你近来发生的事情。你帮助我吧,我肯定不会毁了你。我不能也不想审判你,但是你要把你知道的有关修道院的事情如实讲来。你白天黑夜在修道院里转,有些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谁杀死了韦南齐奥?”

“我不知道,这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请你容我慢慢讲。那天夜里,晚祷后一个时辰,我走进了厨房……”

“你从哪里进去的?出于什么考虑?”

“从朝向菜园子的那道门。我有一把钥匙,是好久以前让铁匠师傅给我配的。那道门是厨房里唯一不从里面闩上的门。至于理由……并不重要。方才你自己说了,你不想谴责我在肉欲上的弱点……”他尴尬地笑了笑,“但是我也不愿意让你以为我天天都在跟人私通……那天夜里我是要给萨尔瓦多雷放进院里来的那个姑娘寻找食物……”

“从哪里放进来?”

“噢,除了正门,庭院的围墙还有其他入口。院长知道,我也知道……不过,那天晚上姑娘没有进入修道院,我把她打发回去就是因为我发现有新情况。我这就跟你讲述,那就是昨天夜里我极力让她回去的理由。要是你们晚一点来,那么你们碰见的就是我,而不是萨尔瓦多雷了。是萨尔瓦多雷向我通报说楼堡里有人,于是我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们回到星期天和星期一之间的那天夜里……”

“事情是这样的:我走进厨房,见到韦南齐奥在地上,已经咽气了。”

“在厨房里?”

“对,在水池旁边。也许他刚从缮写室下来。”

“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

“没有。不过,尸体旁有一只打碎的杯子,地上有水印。”

“为什么你觉得那是水呢?”

“这我不知道。我想那就是水。否则会是什么呢?”

就像后来威廉让我注意到的那样,那个杯子可以意味着两种可能。或是在厨房里,有人让韦南齐奥喝了一种有毒的药水,或者可怜的人已经吞下毒药(可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毒药灼烧着他的内脏和舌头(他的舌头肯定跟贝伦加一样也是发黑的),他想缓解突然感到的灼热、痉挛和疼痛而下来喝水。

不管怎样,当时无法知道更多的情况。发现了尸体,雷米乔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好。要是他去找人,就得承认自己夜里在楼堡活动的事实,那样对这位已死去的修士兄弟也不利。因此,他决定什么也不做,原封不动地保持现场,等第二天早晨有人开门时发现那具尸体。他制止了正要让姑娘进入修道院的萨尔瓦多雷,然后——他和他的同谋——就回去睡觉。那哪能叫睡觉啊,简直通宵未眠,辗转反侧到天明。而早晨,当猪倌们来向院长报案时,尸体不是像雷米乔以为的那样在他发现的地方,而是被人挪了地方,出现在猪血缸里。是谁把尸体从厨房挪到缸里了呢?雷米乔无从知晓。

“唯一能在楼堡里自由活动的人是马拉希亚。”

食品总管当即强烈反对说:“不,不会是马拉希亚。就是说,我不相信……不管怎样,不是我跟你说了什么马拉希亚的坏话……”

“你放心,不管你欠马拉希亚什么情。他是不是了解你的事情?”

“是的,”总管的脸红了,“他是个办事周到得体的人。我要是处在你的地位,就会监视本诺。他跟贝伦加和韦南齐奥的关系诡秘……不过,我向你发誓,我没有见到别的。如果我知道了什么,我一定会告诉你。”

“暂时到此吧。如果有需要,我会来找你的。”总管显得如释重负,又回去忙他的交易,厉声训斥借机挪动了一些种子口袋的村民。

这时,塞韦里诺赶上了我们。他手里拿着威廉的眼镜,就是两天前被人偷走的那副。“我在贝伦加的长袍里找到的,”他说道,“那天我在缮写室里见你戴在鼻梁上的。是你的眼镜,没错吧?”

“赞美上帝,”威廉高兴地大声说道,“我们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问题!我有了我的眼镜,并且知道了那天夜里的窃贼是贝伦加!”

我们的话音刚落,莫利蒙多的尼科拉跑来了,他比威廉还要兴奋。他手里拿着一副做好的眼镜,还配上了眼镜架。“威廉,”他喊道,“我自己制作出来的,已经做好了,我想能用得上!”正说着,他见到威廉已戴着眼镜,惊呆了。威廉不想让他扫兴,就把那副旧的眼镜摘下来,试了试那副新的:“这副更好,”他说道,“旧的那副留作备用,平时就戴你做的这副。”然后,他转身对我说:“阿德索,现在我要回房间去读你知道的那些材料。总算能读东西了!你随便在哪儿等我吧。谢谢啦,谢谢你们大家,最最亲爱的修士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