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似朝云(第11/14页)
张建侯虽一时感伤,但毕竟性情豁达,生怕就此触动包拯,忙笑着岔开话题,道:“听说世间尚有一柄青冥剑,原本跟裴娘子的青羽剑是一对。我这软剑名金风,跟许先生的玉露剑也是一对。”
原来张建侯对裴青羽的软剑一见倾心,决意自己请人打造一柄,为此特意向许洞借钱。许洞年轻时也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之辈,童心未泯,听说究竟,便多出了一份钱,请工匠打了一对软剑,他和张建侯一人一柄。冯大乱还是第一次见到软剑,很是好奇,拔出来反复摆弄不已。
沈周奇道:“这对软剑剑名叫金风、玉露?”张建侯道:“是啊。我本来说不如我这柄剑叫游龙,许先生那柄叫倚天,多有气势。可许先生说那些剑名太俗,还是叫金风玉露好,镮首上还刻了剑的名字呢。”
沈周道:“这名字取得极好,意味绵长。而今有《金风玉露相逢曲》的词牌名,又名《鹊桥仙》,金风和玉露各在你和许先生之手,暗合相逢之意。”张建侯笑道:“可惜我不是女子,不然的话,倒还可以常常鹊桥相会。”
沈周心中却颇为感慨:“那对青冥、青羽取自昆仑之精,却因天界、冥界而有了分隔,即使能够在一起,也是险途不断。而这对金风、玉露分明是期待相会之意,莫非是许先生心中忘不了什么人?”
他已经与许洞亲妹许愿定亲,很快就要成为许家女婿,对许洞生平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年轻时与名士潘阆交往,周游天下,却是终身未娶,耐人寻味。
忽听得冯大乱叫道:“看好了!”
只见包拯手中竖执着一个圆枕头,张建侯则将软剑环在枕头上,冯大乱一声令下,张建侯顺手一抽,枕布被划开,内里装的荞麦壳滚滚落下。
冯大乱道:“看见没有?枕头的划口跟全大道的颈伤长度差不多,凶器定然是软剑无疑了。”
众人便一齐望着张建侯。张建侯尚莫名其妙,瞬间会意过来,嚷道:“你们怀疑是我?我可是跟包拯和沈大哥一起进来的。不,我是最先进来的,可是……”一时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冯大乱慢条斯理地道:“没人说是你。你这柄剑还没有见过血,没有血腥味儿。”
张建侯登时转忧为喜,笑道:“还是冯翁老道,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鼻子也灵得很。”冯大乱摇头道:“老汉我鼻子可不灵。这老字街是出名的蚊虫蚂蚁街,你的软剑拔出来半天了,却没有过来一只苍蝇,那可是世间第一灵鼻之物,比狗鼻子还灵。既然没有被苍蝇盯上,就表明你的剑还没有沾过血,全大道不是你杀的。”
张建侯道:“姑父、沈大哥,你们也都明白,对不对?那为什么还这样看我呢?”
沈周叹了口气,却是默不作声。包拯也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为难之色来。
冯大乱道:“怎么都不说话?还是我来告诉小官人吧。你刚才不是说了软剑是一对么?这叫金风,还有一柄玉露在什么许先生手中,那许先生是谁?”
张建侯一时愣住,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沈周和包拯都不说话——他刚才夸口软剑的时候,不但如实叫出了许洞的真姓,而且明明白白地提到对方手里也有一柄软剑。难道当真是许洞杀了全大道?他有武功,有软剑,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动机。白日张建侯还特意提醒过许洞,说全大道很可能认出了他,他会不会因此而杀人灭口?
沈周即将是许洞妹婿,见张建侯窘迫,少不得要出面掩饰几句,道:“许先生是建侯的一个朋友,其实并不姓许,而是号‘许先生’,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许先生也不一定就是疑犯,软剑虽然少见,可眼下南京城中就有三柄。”他本是随口辩解,却蓦然得到了提示,道:“刚才邻居不是说过有一男一女来找全大道么?会不会就是张望归夫妇?”
张望归妻子裴青羽身上有青羽软剑,而且她夫妇二人志在《张公兵书》,想从见过残页的全大道身上得到线索是理所当然之事。张望归为人宽厚,裴青羽却是坚定刚强,当日她在性善寺出手击杀盗贼,均是一招制敌,虽没有立即置敌于死地,却是伤在要害之处,令对手瞬间失去反抗能力,招数之狠辣,性情之果敢,犹胜过须眉男子。若是全大道还是像白日对待张建侯那样,摆出一副无赖嘴脸,先伸手要钱,裴青羽一怒之下杀了他,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冯大乱问道:“张望归又是谁?”张建侯道:“是……是我的一个同族。”
冯大乱道:“我倒是觉得凶手更像那个许先生,而不是什么张望归。你们看,这里的地面上刻有一点一横,适才压在全大道腿弯处,我搬动尸体后才发现的。应该是他被迫跪在地上时,以指甲所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