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9/27页)

“哪里,哪里,真是的。”他回答说,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大约一个月前,他发表了一份声明,称自己和一起完全无法追查的电脑病毒事件无关。之前,某著名刊物受到了这种电脑病毒的感染,数据库里所有包含字母F和Y的词都被删除了。这份刊物之前曾针对他的作品《瓦内萨的情人》发表过一篇评论,尽管全文都是些东抄西写的鬼话,但却在不经意间剧透了这部作品的关键剧情。他见罢,通过传真给当事编辑寄去一篇文章,用整整四页纸表达了自己的愤慨,随后,这份刊物按惯例刊登了一名读者寄来的简短抱怨信。

正当这份刊物为此收拾残局时,马利根又给他的朋友们打去电话,让大家相信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并发誓不告诉别人。他说了什么呢?他说他有三个儿子,全都和电脑打交道,一个是技术新潮而又娴熟的黑客,一个是干人工智能这行的,还有一个则是设计安全系统的。刊物丢失了所有带字母F和Y的单词的同一时间里,一大半和那篇评论的作者合作过的机构也弄丢了电脑里储存的他的作品和联系方式。然而,在面对地区律师代表和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人时,马利根(在三位保镖的陪同下)却说自己都是开玩笑的。他说他还真希望这一切是他干的,因为肆意破坏文学作品是不道德的行为。他闪烁放光的眼睛随后出现在《近期热点》《五点现场播报》和《晚间报道》这几个谈论电脑安全的专题节目中。

正当那份刊物和那篇评论的作者想极力恢复自己的名誉时,整个事件呈现出了并不出人意料的结果:《瓦内萨的情人》大卖;马利根的经纪人则提出,若想请马利根为《玛格丽特的继父》写两段故事大纲,必须要支付一份数额巨大的预付款。正因如此,凯才带着主编的殷切希望来四季酒店和马利根共进午餐,试图能把价钱砍下来一点,不过希望十分渺茫。

当周围只有他俩时,她问他:“你认识中间那层的那个满头白发的人吗?他过去在艾斯桑德斯出版社工作,可我忘了他叫什么,也忘了他现在在哪儿工作。”

杰克挠了挠耳朵,转过身,眼神扫过墙壁和天花板,随后又转过脸来。“那张桌子不就是比尔·埃森巴德犯心脏病的地方么,”他说,“他可是个好人,不是么?真遗憾。1973年,不,1974年夏天时,我在葡萄园那里有一栋房子,就挨着他家。那可是座不错的房子,有一个带棚子的大门廊,那上面铺满了紫葡萄藤。”

她说:“你认识他吗?”

“不对,就是1973年,”他说,“1974年那会儿我在南美。”他摇了摇头。“我认识他。”他说,“不知道希尔是不是开始写另外一本书了。他曾说过在写了。他这个人对钱的态度怪怪的。我们有一次一起坐出租车回家,我下车时给了他五块钱——当时计价器上显示不到七美元——可他却执意要给我找零,找给我的数目精确到了几美分。”

服务员来了,迅速放下他们的酒水单,随后就走开了。

“希尔?”她说,“你是指他旁边的那个人吗?”

他隔着桌子盯着她。“我以为你看了《晚间报道》。”他说。

“我确实看了。”她说。

“在哪儿看的?那台老掉牙的电视吗?难道你还在用那台电视机呢?”

“他也上那节目了?”

“他可真是个悲观的家伙。”杰克说,“他写了一本书,关于电脑如何使人类变得脆弱,不得不遭受各种灾难性打击。比如说你搞砸了一个故事,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她说:“休伯特·希尔……是他,我想起来了。他在节目上和你作对来着……”

杰克咯咯笑了起来。“可不是!”他说,“不过他在出租车里表现得可非常友善。他为说出那种‘年少无知的疯言疯语’而真诚地向我道了歉。是他们在最后一刻逼着他上节目的,因为先前约好的那个嘉宾爽约了。其实他不喜欢上电视,但只要一上了节目就会滔滔不绝,科佩尔[14]费了半天劲才让他闭上了嘴。那本关于电脑的书是他在几年前写的。”

“我想他就住在我新搬进的那栋楼里。”她说。

“哦,是吗?确实有可能,他当时是沿着麦迪逊大道走了……”

他俩看起了菜单。

她抬头看了一眼,休伯特·希尔正在看着她。他坐在那儿微笑着,额头和脸颊微微发红,稀松的头发和胡子一样都是沙色的。

她对他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他也点了点头,脸更红了。

服务员在桌上放下她点的巴黎水和酸橙片,还有杰克点的格兰威特威士忌。

他们点了菜:一份小牛肉和一份烤鲑鱼。

杰克举起酒杯:“敬《玛格丽特的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