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散步者(第6/12页)

首先必须把药偷到手。此事轻而易举。去远藤房间找他攀谈的话,闲聊期间他肯定会去厕所,或因其他事离开房间,只要趁此机会从之前那件行李中找出茶色瓶子就行了。远藤也不会经常去翻那件行李,所以两三天之内应该不会察觉到毒药被盗。即便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因为他入手毒药的途径已经触犯了法律,不可能将此事声张出去。而且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他根本不会知道是谁偷走了毒药。

即便不用这种方法,从阁楼潜进他的房间不也易如反掌吗?不行不行,这个方法很危险。此前提到过,房间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还有可能被人从玻璃窗外看见。最重要的是,远藤房间的阁楼上,根本没有像三郎房间上那种被石块压住的出入口。三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做那种掀开钉着钉子的天花板潜入房间的危险之事。

偷到毒药后将其溶到水中,之后再滴进远藤那因为鼻炎始终张着的大嘴里就可以了。唯一的顾虑便是远藤会不会乖乖咽下毒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药量很少,只要浓度调兑得高些,几滴就够了,远藤又睡得很熟,根本不会察觉到。即便察觉到了,也不可能有时间再吐出来。此外,三郎也清楚地知道吗啡味道很苦,不过用量本身就很少,只要调兑时再加入一些砂糖,根本不必担心失手。任谁都不会想到,毒药竟会从天而降吧,只不过一瞬间的事,远藤肯定也注意不到。

不过,这毒药的效力如何呢?对于远藤的体质来说,会不会过多或是过少,只让他感到痛苦却不至于致死呢?这倒是个问题。若是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可就太遗憾了,不过三郎也不必担心会危及自己。因为那个木节孔会被原样塞上,而且阁楼里还没积上灰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戴了手套以防留下指纹。即便被查出来毒药是从阁楼上滴下来的,也不可能知道是谁干的。尤其他与远藤交情不深,也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这种事众所周知,没有理由怀疑到他身上。不过也没有必要考虑这么多,熟睡中的远藤根本不可能知道毒药是从哪里进到他嘴里的。

上述种种都是三郎在阁楼里,以及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所作的自以为是的考量。各位读者大概已经注意到了,即便上述问题全部如他所料进展顺利,三郎还是忽视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不过他竟然直到计划实施当天,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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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天后,三郎选了一个适当的时间去拜访远藤。当然在这四五天中,他已经反反复复考虑过自己的计划,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不仅如此,他还为一些新问题考虑好了对策。比如,如何处理装毒药的瓶子。

三郎决定,如果能顺利杀死远藤,就把瓶子从节孔扔下去。此种做法一举两得。一方面,那个瓶子如果被发现就会成为关键线索,如此一来就不必费心把它藏起来。另一方面,若是尸体旁边丢着装毒药的容器,肯定会被认为是自杀,而且当时与三郎一起听远藤讲风流韵事的那个人,一定会作证说那个瓶子是远藤自己的东西。更为有利的一点是,远藤每晚就寝时都会把房间关得严严实实。房门自不必说,就连窗户都要从里面插上插栓,绝不可能有人从外部进入。

到了当天,三郎拿出极大的忍耐力与自己极度厌恶的远藤聊了很久。交谈期间,他不止一次地想流露出杀意恫吓远藤,最终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这个极度危险的念头。

“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用一种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方法把你给杀了哟。你像个长舌妇一样唠唠叨叨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就趁现在能说多少说多少吧。”

三郎望着远藤那不停开合的厚嘴唇,内心不断腹诽道。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就要变成一具青肿的尸体,他就欣喜若狂。

聊着聊着,远藤果然如他所料起身去了厕所。当时大概已经是深夜十点,三郎十分谨慎地留意四周,甚至连窗外都检查了一番,随后悄声却又迅速地拉开壁橱,从行李中找出那个药瓶。他清楚地记得远藤放瓶子的位置,所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出来。不过他还是紧张得心“扑通扑通”直跳,腋下也渗出了冷汗。实际上,三郎这次的计划中,最危险的就是偷毒药一事。远藤可能会因为什么事突然回来,说不定还有什么人正偷偷地看着这个房间。不过对于这一问题,他是如此考虑的。若是被发现了,或者即便行窃时未被发现,过后却被远藤发现药瓶不见了的话(此事只要多加留意便可马上看出来,而且三郎还有从阁楼上偷窥这一秘密武器),只要中途打消杀人的念头就可以了。仅仅只是窃取了毒药,不会构成多严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