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格街谋杀案(第9/14页)

“我的调查多少有点特别,而且正是为此,我才去调查的——因为,我知道,所有明显的不可能性必将被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于是我接着思考——追溯下去。凶手肯定是从其中的一扇窗户逃跑的。照此说,他们不能在里面重新锁上窗户,无法做到像人们发现时那样被锁着——出于这样的考虑,在明白的事实面前,警察就不再检查这个部位了。可是窗架是锁上的,那么,它们就必然有力气来锁住自己。这是个不能被回避的论断。我走到不被遮挡的窗扉前,费了些周折地拔掉了钉子,并试图抬起窗框。不出我所料,它抵住了我所有的努力。于是,我明白了,一定有一个隐藏着的弹簧;这个念头使我确信,至少我的假设是没错的,尽管钉子问题依然显得有些神秘。经过仔细检查,我很快发现了那隐藏的弹簧。我按了它一下,于是,令我满意的是,窗框向上移动了。

“于是我把钉子插回原处,并仔细地研究它。一个从这扇窗穿过的人也许能重新关上窗,并且弹簧会自动碰上——但是钉子是不可能被插回去的。这个结论是很明显的,我的调查范围再一次地缩小了。凶手一定是从另一扇窗逃离的。现在,假设每个窗框上的弹簧都是一样的,这是可能的,那么,钉子之间一定会有不同,或者,至少它们的固定方式是不同的。当我走到床架上的帆布前,我细细地检查了第二个窗扉旁的床头板。我把手放在板后面,很容易地就发现并按下了弹簧,这些,正如我所料想的,与刚才那扇窗的特点一样。于是我看了看钉子,它也和方才的一样结实,而且明显地是以同一种方式给插上的——几乎被插得深及顶部。

“你会说我这下子感到困惑了;但是,如果你这么想,就一定是误解了归纳的本质。套用一个打猎术语,我还从没‘失却嗅迹’过。嗅迹丝毫没有消失过,这条链子上的任何环节都没有丢失。我已经把秘密推溯到了它最终的症结上,——这个症结就是那个钉子。我说这个钉子的外形在每个方面都和另一扇窗上的钉子一致;但是,从现在的推论来看,这个事实完全是无效的(尽管它或许显得很无可置疑),尤其是这推论会于此将线索终结。我曾说过,‘这钉子一定有不寻常之处’。我碰了碰它,钉子的顶部和下面长约四分之一英寸的部分断在了我的手中。钉子的其他部分没入了手钻的孔里面,在那里断开了。钉子的断裂部分很破旧(因为它的边缘覆盖着铁锈),而且很明显地被铁锤敲击过,钉子顶上的一部分被敲进了窗框的底部上方。于是我小心地把这钉子顶部放回我拿出钉子的凹陷处,使它看上去像一个完好的钉子——断裂处是看不见的。我按了一下弹簧,轻轻地把窗框抬高几英寸;钉子头部随之被抬起,剩余部分还牢牢地在原处。我关上窗,钉子又显得完好无损了。

“至此,这个谜就被破解了。凶手是从这个床上方的窗户逃跑的。在他离开后,窗子自动归位(或者是有意被关上的),并靠弹簧被锁住了;正是这个弹簧的保持力,警察才误以为这是钉子的力量,——这样,他们就认为没必要对此进行深入的调查。

“下一个疑问是凶手下楼的方式。就这一疑点,我在和你一起绕着房子走时已经弄清楚了。离那扇窗户大约五英尺半的地方有一个避雷针。没有人可能从这个避雷针到达窗户,更不用说进入房间了。然而,据我观察,四楼的百叶窗属于很特殊的那种,巴黎的木匠称之为“火印窗”——那是一种目前少见的类型,但是它在里昂和波尔多地区的老房子中较为多见。它们外形上是普通的门(是单一的门,而不是折叠门),只是门的上半部分是格子的,或是开放的格子结构的——这样就能使手很好地攀抓。目前,这种百叶窗全宽为三英尺半。当我们从房子后面看它们时,它们都是半开着的——这就是说,它们与墙壁成直角。也许,除了我,警察也检查过了房子的背面部分;但是,如果是这样,他们在看到这些火印窗的宽度时(他们肯定会看),就不会感觉到它实际幅度的宽阔,或者,无论如何,他们不会把它当一回事。事实上,一旦他们令自己相信这块地方是没有进出可能的,他们就自然会对此处的检查做得较为粗略。但是,在我看来很明确的是,这扇床架上方窗户的百叶窗,假如完全转回墙壁的话,就离避雷针不到两英尺。同样明显的是,人若凭借异常的矫健和勇气,或许就可以从避雷针进入窗户。只要越过两英尺半的距离(现在我们假设百叶窗是完全打开的),盗贼就可能一只手牢牢地抓住窗格子。然后,他松开抓住避雷针的另一只手,将双腿平稳地顶在墙上,并果敢地从墙上一蹬,就可以转动百叶窗,使它关闭,而且,如果我们想象这时窗户是开着的,那他甚至就顺势转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