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德马先生病案的真相(第2/4页)

在离开病人床边来和我谈话时,两位医生已经和病人最后道别过了。他们也没有再回去的意思。不过经我恳求,他们答应第二天晚上十点左右再来看看病人的情况。

等他们走后,我就和巴尔德马先生坦率地谈起了他生命即将终结的话题,特别谈起了我早先建议要做的那个试验。他依然表示十分乐意,甚至有点急切,催促我立刻开始。但是,尽管身边有一男一女两个护士做帮手,却没有比他们更可靠的见证人在场,以应付突发事件,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不愿意进行如此性质的试验。因此我把试验推迟到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等一位我有点认识的叫西奥多·L——l的医学院学生来了再开始,以防出现让我难堪的局面。我最早的计划是等那两位医生来的,但是巴尔德马先生一再恳求,加上我自己也认定时间不多了,因为病人正迅速地每况愈下。

L——l先生真不错,答应了我的请求,把试验过程中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而我现在要叙述的内容,完全依据他的记录,不是简述就是逐字抄录的。

大约八点差五分的时候,我拉起病人的手,请求他尽量清楚地向L——l先生说明,他本人(巴尔德马先生)是否完全愿意让我在他当时的状况下对他实施催眠。

他用虚弱但还是能听得见的声音回答道:“没错,我愿意接受催眠”——说完立刻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开始实施起我所发现能让他情绪安定的十分有效的步骤来。我轻轻地用手掌侧边横击着他的额头,他明显受了影响;但是,任凭我使出全身力气,并没有进一步的效果,直到十点过几分,D医生和F医生如约来了。我三言两语向他们解释了我的计划,他们说病人已经处于濒死的痛苦之中了,对此没有反对意见,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继续试验——只不过把横向改成了竖向,同时直视着病人的右眼。

这时候,他的脉搏已几乎摸不到了,呼吸变得像在打鼾,间隔大约半分钟左右。

这样的状况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然而,一刻钟之后,从这濒死之人的胸腔里发出了一声十分自然但却相当深沉的叹息,打鼾似的呼吸停止了——也就是说,呼吸的打鼾特征不再明显,间隔并没有变小。病人的手脚末端变得冰冷起来。

十一点差五分时,我发觉了明确的被催眠的迹象。玻璃状眼球呈现出焦躁的内视现象,这种情况只有在催眠状态下才会出现,而且我也决不可能看错。我用手在他眼前迅速地横着来回挥了几次,使眼皮像在睡眠初起时那样颤动了起来,我的手又挥几次,便使眼皮完全合闭了。然而我对此还不满足,继续用力使着手势,还使出了全部的意志力,直到把睡眠者的四肢摆放成似乎是较为舒适的姿势,并使它们完全僵硬。大腿笔直,胳膊也差不多这样,伸直着放在离髋部不远不近的地方。头部略略上抬。

等一切就绪,已经是半夜时分,我要求在场的两位先生过来检查一下巴尔德马先生的情况。他们做了几个测试,宣布他已处于一种非同寻常的催眠状态中。两位医生顿时好奇心大起。D医生立刻决定留在病人身边过夜,而F医生虽然要走,但是说他黎明时分一定回来。L——l先生和两位护士都留下。

我们让巴尔德马先生独自睡着,一点都不去打扰他。凌晨三点,我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还是F医生离开时的那个样子——就是说,他躺着的姿势没变;几乎测不到脉搏;呼吸十分平稳(几乎察觉不到,除非用一面镜子靠近他的嘴巴);眼睛很自然地闭着;四肢僵直,像大理石那样的冰冷。不管怎么说,表面看来肯定不是死亡的迹象。

我走到巴尔德马先生身边,伸出右臂在他身体上方来回拂动,有些尝试性地想让他的右胳膊自己跟着我的右胳膊动。在这个病人身上做这样的试验,我以前从来没有完全成功过,当然啦,这一次我也没想过要成功。但是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他的胳膊竟然十分乐意地——尽管十分微弱地——随着我的胳膊做出的运动方向动了起来。我决定碰碰运气地和他交谈几句。

“巴尔德马先生,”我问道,“你睡着了吗?”他没有回答,但是我察觉到他嘴唇微微一颤,于是重复地问了一遍,又问一遍。问到第三次,他全身微微一动,眼皮微微张开,露出了细细的一条眼白。嘴唇缓缓张动,从唇间吐出了下面几个字,声音低得让人勉强能够听见:

“是的——正睡着呢。别吵醒我!——让我就这样死去!”

听到这里,我摸摸他的四肢,和刚才一样的僵硬。右胳膊也和刚才一样随着我手指示的方向运动着。我又向他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