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塔克特的亚瑟·戈登·皮姆的叙述(第50/58页)
接着,我们又设想冲到海滩去,夺下停在海湾尽头的四只划子中的一只,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回到船上。但我们很快就清楚地意识到,这种孤注一掷的冒险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正如我刚才所说,这时候岛上到处都是野蛮人,他们正藏在灌木丛中和山的背后,以免被纵帆船上的人看见。尤其是由太精酋长亲自率领的全部黑皮武士就潜伏在我们附近,正好拦在我们去木划子停靠之处的必经之路上,他们显然是在等待援军,援军一到,他就会向“简·盖依号”发起进攻。再说,停在海湾尽头的那四只木划子上也有野蛮人,虽然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但毫无疑问,武器就在他们身边。因此不管我们心里有多不愿意,也只能躲在藏身之处,旁观着随即发生的那场血战。
约莫半小时后,我们看见六七十只满载野蛮人的木筏——或者说平底船——和许多装有桨架的独木舟绕道向帆船停泊的南湾驶来。船上的野蛮人除了手中的短棒和船底的石块,似乎没有携带别的武器。紧接着,一支更庞大的船队从相反方向朝纵帆船靠近,船上的野蛮人也是同样的装备。与此同时,那四只木划子也挤满了从岸上灌木丛中跳出来的土著人,飞快地划离岸边,加入了进攻的行列。这样,说时迟那时快,就像变魔术似的,只一眨眼工夫,“简·盖依号”就被蜂拥而至的岛民团团围住,那些亡命之徒显然是要不惜任何代价夺取那条船。
他们肯定会成功,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留在船上的六个人无论多么坚决抵抗也无法操纵那么多门火炮,无论如何也无法打赢众寡如此悬殊的一场战斗。我简直不能想象他们真的会进行抵抗,但这一点我完全错了,因为我很快就看见他们拼尽全力,把右舷的舷炮瞄准了那些木划子,当时木划子已离得很近,进入了手枪的射程,那些平底船则在上风差不多四分之一英里以外。但不知为什么——很可能是因为我们那些可怜的朋友眼见形势如此绝望而过分紧张,右舷炮的轰击完全没有奏效,既没有击中一只木划子,也没有炸伤一个野蛮人,炮弹全都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唯一的效果就是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浓烟把他们吓了一大跳,使他们一时间惊恐万状,我差点儿以为他们会放弃进攻企图并撤回岸去。如果我们的人继续用小炮开火,那说不定真能打退这次进攻,因为当时木划子离帆船很近,小炮的轰击不可能不显示出威力,至少也可以吓得木划子不敢继续靠近,这样,他们就能从容地用左舷大炮向平底船开火。但是,他们竟然没用小炮继续轰击就匆匆跑向左舷,这就让木划子上的家伙们得以喘息,使他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相互看看,发现谁都没有受伤。
左舷炮的轰击倒是效果万分可怕。加倍的榴霰弹把七八只平底船炸成碎片,大约有三四十个野蛮人当场丧命,至少有上百人受伤落水,其中大部分伤势严重,剩下的也全都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那些正在水中拼命挣扎、哭喊着救命的同伙,赶紧调转船头仓皇逃窜。可是,这场巨大的胜利来得太迟,来不及拯救我们那几位忠诚的伙伴了。从木划子爬上帆船的家伙已有一百五十人之多,其中大部分甚至在左舷炮点火前就已经抓着锚链爬了上来,翻过了防攀网。这下,这些野蛮人如入无人之境,野性大发,我们的人立刻被打倒、被踏在脚下,顷刻之间被完全撕成碎片。
平底船上的野蛮人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再害怕,纷纷涌回来参加抢劫。不到五分钟,“简·盖依号”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甲板被劈砍得千疮百孔,绳具、帆篷及甲板上每一件可移动的东西都不可思议地被捣毁;与此同时,四只木划子前拽后推,加上数以千计的野蛮人跳进水中围住大船一起使劲,终于把帆船弄上了岸(锚链早已被解脱),并把它交给了太精酋长的人。这酋长在战斗期间就像一名高明的将军,一直躲在山上安全的地方观战,不过现在胜利的果实已如愿以偿到手了,他也就不再摆架子,带着他那队黑皮武士下山参加分配战利品。
太精下山,我们终于有可能走出藏身之地,到裂缝口周围察看那座山的情况。我们在离裂缝口五十码之外发现一股细细的泉水,并马上消除了当时已使我们难以忍受的干渴。在离泉水不远的地方,我们又发现了几丛我前面提到过的那种榛子般的灌木,我们尝了尝枝上的果实,觉得可以食用,那味道与普通的英国榛子差不多。我们立刻满满摘了两帽子,送回岩缝口又返回去再次摘采。就在我们忙着采摘野果时,灌木丛中一阵沙沙声引起了我们的警觉。我们正想偷偷溜回藏身之处,只见一只像是野鸡的黑色大鸟扑腾着缓慢地从灌木丛里探出身子来了。我当时惊得不知所措,可彼得斯要镇静得多,他纵身扑过去,没等它逃走就一把抓住它的脖子。黑鸟拼命挣扎着,发出尖声啼叫,我们生怕那叫声惊动了也许还潜伏在附近的野蛮人,差点想把它放走,但最后还是用水手刀一扎,让它停止了挣扎,然后把它拖进山沟。这时,我们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弄到了足够吃一星期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