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第8/17页)
“啊……”
“而且更糟糕。”
“啊……”
“难道还不明白吗?”
“很明白。”
“因此,您得打心里别为难我好吗?”
“我们会尽可能满足您的要求,亲爱的夫人,不过要知道,我们是一家家庭小旅馆,而且……”
“‘小’?但愿您说的不是客房的情况?”
“放心吧,您的房间很……温馨。”
“‘温馨’?”多洛雷斯尖叫起来,和颜悦色却在恺撒色拉里挑毛刺,在鸡蛋里挑骨头。您这不是糊弄人吗,要让顾客将就一个小间呀,哼!关于我的房间,您就问您自己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房间是不是比伊娃·冯·格鲁伯的房间大?
“呃呃……”里加特利有些犹豫,带着话里有话的口气,也就是说,冯·格鲁伯夫人先您一步到达的呀……
“那又怎么样?”多洛雷斯捧着大肚子,那架势真像神风敢死队员要点燃炸药导火索。
“她要求房间最大……所以,最少的……温馨……”
“我明白了……”多洛雷斯把牙咬得咯咯直响,直到牙龈出血。“您跟别人一样,选择造物(造孽)的阵营。”
“为您效劳,”里加特利委曲求全地说,递给她一把钥匙,多洛雷斯从经理手里一把夺了过去,力气大得差点弄断他的无名指。
“我会记住这笔账的!您等着瞧好了,此前您毫发无损。”
经理在多洛雷斯的吼叫声中像霜打的菜秧一样蔫了下来,只见她挺着大肚子狠狠地敲打着柜台,全然不顾及对酒店设备和肚子里的孩子应有的最起码的尊重。
“瞧,多洛雷斯,您好,”又一位新来的顾客进入大堂,灰头土脸的,肯定受尽了弗里堡斯特恩先生出租车的厚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罗德里格兹吧?”多洛雷斯说着转向来人,满脸疲惫不堪。“好着呢,我什么都不缺,只缺您啊!可以肯定,今天,我会安然无恙。我让您先同旅馆业的莫里亚蒂办手续。你们俩肩并肩,对我来说,人太多了。”
于是多洛雷斯走了,怀抱着气球,摇摇晃晃,朝着贝克街旅馆温馨的巅峰慢慢攀登。
福迷卷宗——人物侧写:罗德里格兹教授
乔治·罗德里格兹教授在学界以相貌丑陋闻名,其面目曾差一点引起公共交通混乱,他的潜在诱惑力大概和莫桑比克腔肠软体动物不相上下。披着一张软趴趴的罪犯脸,他似乎一直在融化,犹如专为游客而开的煎饼店那一张张油腻腻的桌子上摆放的手工蜡烛。鼻子伸到嘴巴的位置,一只眼高,一只眼低,退化的双耳,罗德里格兹如落花流水一路低走。
相反,罗德里格兹的内在美则是无可非议的。放射科大夫的内脏检查都证明:他拥有年轻小伙子的肺,完美的肝脏,富有竞争力的胰腺,双肾可自我牺牲进行器官移植走私。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该失望的原因,尽管四分之一世纪的独身让他有几分忧心,但他只需要等待,等待内在美成为时髦,或者说等待人类都变成瞎子。因此,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在福学领域里,罗德里格兹是一个准星。其实,独身有许多优点,其中之一就是独身会让您有时间完成您的工作。这样一来,罗德里格兹就比参加学术讨论会的所有代表提供的文章要多得多,但是——而且这是学界很沉重的生理缺陷——他跟少之又少的女大学生睡过觉(最后记录总数为零)。那些在智力上稍逊一筹,但魅力更甚的同事在罗德里格兹头上投下一片阴影,后者默默无闻地等待着自己的时机来临。
而他的时机,诚如他胸有成竹,已经临近了。他正是带着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种种全新的启示来参加美人根研讨会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祖母说漏了嘴(而我呢,因为老太太很多嘴才得知),谁也不知道这位老实人的行李箱里可能有一枚真的炸弹。
美人根研讨会就是引爆炸弹的理想场所。
5月4日 星期五
罗德里格兹教授尽量安慰了被多洛雷斯抢白了的酒店经理,之后,离开大堂朝自己的客房走去。离波波教授主持的接风宴尚有一个小时可以支配。据我所知,这个大好人是利用这段空隙去休息片刻。不是因为旅途劳顿,而是他养成了这个习惯。的确,乔治谨记妈咪的嘱咐,在受苦受累之前,不妨先养精蓄锐。
他登上楼梯,就像攀登生命之梯,脚下软绵无力,没有把握能到达人生巅峰。可是,刚踏上第一级台阶,他发现时间静止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罗德里格兹好像浑身在抽搐。我朝楼梯顶上一看,这才真相大白。
原来刚才是伊娃·冯·格鲁伯穿着(透视)晚装,启动声门对乔治发出咯咯叫。在另外几次研讨会上,他们俩早有接触,她早已激发了他的配子(18),不过这次,反应更剧烈。唯一的解释是:伊娃的“气球”最近鼓鼓囊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