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公学(第9/13页)
在摇摇欲坠的马棚里,有两匹鬃毛凌乱、未经梳洗的马,福尔摩斯抬起其中一匹马的前蹄看了一会儿,大声笑了起来。
“马掌是旧的,但却是新钉上去的,因为掌钉是新的。这确实是个典型的案例。我们到铁匠炉那边去看看吧。”
我们走了过去,那孩子继续干活儿,并没有理睬我们。我看到福尔摩斯的眼睛正从右往左扫视着堆在地上的烂铁和木块。突然间,我们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是旅店的主人来了。在他那目露凶光的眼睛上,浓重的眉毛紧皱着,黝黑的面孔因恼怒而发涨。他手握一根包着铁头的短棍,气势汹汹地向我们走来,这使我不由自主地去摸衣袋中的手枪。
“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侦探!”他叫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怎么了,卢宾·黑斯先生,”福尔摩斯冷冷地说道,“你大概是怕我们发现什么吧。”
店主人极力控制住自己,他那狰狞的嘴角开始松弛了下来,并且面露假笑,可是这比紧闭的时候还令人感到恐惧。
“欢迎您在我的铁匠炉随便搜查。”他说,“不过,先生,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的前提下就探头探脑可不行,所以我希望您快点付账,从我这儿离开,越早越好。”
“那好吧,黑斯先生,我们并无恶意,”福尔摩斯说道,“我们只是看了看你的马。我想我最终还得走着去。我看路不太远。”
“从这里到公爵府的大门不会超过两英里。请走左边那条路。”他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们,直至我们离开他的旅店。
我们并没有在路上走太远,因为一转弯,当旅店主人看不到我们的时候,福尔摩斯马上停了下来。
他说:“正如孩子们常说的,在旅店里住宿是温暖的。我好像每远离这个旅店一步都感到更冷一些。不,我决不离开这家旅店。”
我说道:“我确信卢宾·黑斯知道整个事情。在我见过的恶棍当中,他是最坏的一个。”
“噢,难道他给你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还有那些马,那个铁匠炉。是的,这个“斗鸡”旅店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还是让我们再次悄悄地观察它吧。”
我们身后是一个又斜又长的山坡,上面散落着大块的灰色石灰石。我们离开大路向山上走去,这时我朝着霍尔得芮斯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飞驰而来。
福尔摩斯的一只手用力按住我的肩膀,说道:“华生,快蹲下。”我们还没来得及隐蔽起来,那个人已经在大路上飞驰而过。透过扬起的尘土,我在刹那间看到了一张激动苍白的脸——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显出惊恐,嘴巴张着,眼睛茫然地直视着前方。这个人就像是我们昨晚见到的衣冠楚楚的王尔德的一张漫画肖像。
“公爵的秘书!”福尔摩斯叫道,“华生,让我们看看他做什么。”
我们连忙从一块块石头上迈过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看得见旅店前门的地方。王尔德的自行车就停靠在门旁边的墙上。没人在旅店里面走动,从窗外向里望也见不到任何面孔。太阳已经落到公爵府那高高的尖顶后面了,黄昏逐渐降临。在朦胧中,我们看到,旅店的马厩里挂着两盏连着的汽灯。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马蹄嗒嗒的响声,声音传到大路上,随即便迅猛地顺着柴斯特菲尔德大路飞驰而去。
“华生,依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低声问道。
“好像是逃跑。”
“我看见一个人乘坐单骑马车。那肯定不会是王尔德先生,因为他还在门那儿。”
在黑暗中,突然冒出一片红色的灯光。灯光下出现了公爵秘书的黑色身影,他正探头探脑地向黑暗中窥视,显然是在等某个人。不一会儿,只听见路上有脚步声,借助灯光,我们看到第二个身影一闪,门就被关上了,随后又是一片黑暗。五分钟后,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一盏灯点起来了。
“‘斗鸡’旅店的习惯有些奇怪。”福尔摩斯说。
“酒吧间设在另外一边。”
“的确如此,这些人是所谓的私人住客。在这样一个深夜,王尔德先生到那个黑窝里究竟干什么,和他见面的人又会是谁。华生,我们必须得冒一次险,尽量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一点。”
我们两个悄悄下了山坡,来到大道上,然后猫着腰来到旅店门口。自行车还是靠在墙上。福尔摩斯划着了一根火柴照后轮。当火光照亮了加厚的邓禄牌车胎时,我听见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我们的头顶,就是有那个灯光的窗户。
“华生,我一定要往里看看。如果你能弯下腰并且扶住墙,我想我会看到的。”
不一会儿,他的两只脚就踩到了我的肩膀上,可是他还没有站直就马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