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里的火光(第6/8页)

白瑞摩太太说得十分诚恳,我能够感觉得出,她说的话都是实情,没有一句谎言。

“你太太说的都是真的吗?白瑞摩?”

“真的,亨利爵士,我太太她没有撒谎。”

“好吧,你要帮你太太的忙,这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怪你,请你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你们现在回屋睡觉去吧,这件事我们明天早晨再说吧。”

夫妻俩走了,我和亨利爵士又望向窗外。

亨利爵士打开窗户,让夜里的冷风吹进了房间。在这漆黑的夜里,远处那一点黄色的亮光依旧。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敢这样做呢?”亨利爵士说道。

“或许他放出的光亮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

“嗯,有这个可能,您觉得那儿和庄园距离多远?”

“我觉得好像在裂口山附近。”

“那只不过一两英里的距离。”

“恐怕没有那么远也说不定。”

“对,白瑞摩不可能走很远的路去给他送饭,现在,那个家伙正守在蜡烛旁边,等着吃饭呢。华生医生,我很想亲手抓住那个逃犯。”

同样的想法在我的大脑中也一闪而过,看白瑞摩夫妇的样子,不一定会相信我们,因为这个秘密是他们被逼着说出来的。一个罪犯对社会来说终究是很危险的,我们绝不能可怜他,也不能原谅他。如果我们能够趁机抓住他,然后把他送回那个不会让他再危害社会的地方,我们也算是尽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了。对这种残暴、狠毒的罪犯来说,若是我们置之不理,就很有可能让别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比如,在某个夜晚,亨利爵士的邻居斯特普尔顿和他的妹妹就可能遇到危险,或许亨利爵士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下定决心去冒险的呢。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那您就把左轮手枪带上吧,再穿上一双高筒皮鞋。我们要尽快出发,否则那个家伙会把蜡烛吹灭然后逃走的。”

五分钟以后,我们悄悄地出了大门,开始了远征的旅途,秋风呜咽地吹着,落叶沙沙地响着,我们急匆匆地穿过了一片处在黑暗中的灌木丛。空气中带着一股浓重的潮湿、腐朽的味道。月亮一会儿从云中露出头,一会儿又躲到了云朵的后面。刚刚进入沼泽地,天上就下起了毛毛细雨,但前面的烛光依旧稳定地燃烧着。

“您带了什么武器?”我问道。

“一条猎鞭。”

“我们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迅速地包围并抓住他。那可是个亡命之徒。一定要赶在他采取反抗行为之前,出其不意地抓住他。”

“我想问一下,华生医生,”爵士一边走,一边说道,“在漆黑的夜晚、罪恶横行之时,我们采取这种行为,福尔摩斯先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好像是为了回答他一样,广袤而阴森的沼泽地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吼叫声,这种叫声与我曾经在格林盆泥潭附近听到过的那种声音一样。声音顺着风势穿透了阴暗的夜空,那声音先是悠长而深沉的低吼,接着又变成了大声怒吼,最后是一声悲惨的呻吟。狂野而又吓人的叫声一阵阵传来,刺激着我们的耳膜,田地之间好像都颤抖起来。亨利爵士抓住我的衣袖,脸色在黑暗中一下子变成了惨白色。

“天啊,这是什么声音啊,华生医生?”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曾经在沼泽地听到过一次这种声音。”

一阵吼叫声过后,死一样的寂静再次紧紧地包围了我们。我们两个站在原地,仔细地倾听,但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华生医生,”亨利爵士说道,“这肯定是猎狗发出的叫声。”

我听了以后,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他那停顿的话语明显表明了他那突如其来的恐惧。

“他们是如何称呼这种声音的呢?”亨利爵士又问道。

“谁?”

“这里的农民们!”

“唉,这些人都没读过书,只会瞎说,您不必管!”

“请您告诉我吧,华生医生,他们到底都是怎么说的?”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因为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想逃避但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他们称之为‘巴斯克维尔猎犬的叫声’。”

他嘀咕了几句以后,又沉默了片刻。

“是猎狗的叫声,”他又开始说话了,“但那叫声好像是从几英里以外的地方传来的,我认为应该是那边。”

“很难分辨出是哪边。”

“受风力大小的影响,声音也会随之变得时高时低。那边就是大格林盆泥潭的方向吧?”

“对,是的。”

“啊,果然是那边。嗯,华生医生,难道您觉得那不是猎狗的吼声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用不着为我担心,尽管跟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