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里的火光(第5/8页)
“没什么,亨利爵爷。”强烈的恐惧感几乎令他无法说话,手里的蜡烛也在不停地抖动着,使得投在墙上的人影也跟着跳动。“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到这里来看一看窗户的插销是否都插上了。”
“是二楼的窗户吗?”
“是的,亨利爵爷,全部的窗户我都要检查。”
“老实对你说,白瑞摩管家,”亨利爵士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今天你必须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晚说不如早说,不要让我费时。赶紧说吧!别想对我说谎!你到这窗户前面到底干什么来了?”
这家伙没有任何办法,像是陷入了极端的疑惧,他两手用力地握在一起,痛苦地扭动着。
“我这么做对您并没有任何害处,亨利爵爷,我只不过凑巧拿着蜡烛走近了窗户!”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拿着蜡烛靠近窗口?”
“别再问我了,亨利爵士——请您不要再问我了!这并非我一个人的隐私,我不能把他告诉您,假如这件事与他人无关,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绝不会向您隐瞒什么的。”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于是赶紧从管家那颤抖着的手里拿过了蜡烛。
“他肯定把蜡烛当做发信号的工具,”我说道,“让我来试试,看看外面有没有回应的信号。”我学着白瑞摩的样子,手里拿着蜡烛,集中精神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由于月亮被云彩遮住,我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重叠在一起的黑色树影和颜色稍微淡一些的广袤的沼泽地。但不久之后,我就发出了一声欢呼,因为在沼泽地远处的某一点上,突然出现了一点十分微弱的黄光,但在漆黑的夜幕下,这点黄光十分惹眼。
“就在那儿!”我喊了一声。
“没有,没有,爵爷,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管家着急地插嘴说道,“我向上帝发誓,爵爷……”
“华生医生,请您在窗口来回移动一下那灯光!”亨利爵士对我说道,“你看,那边的灯光也跟着移动了!嗯,你这个无赖,你还敢说这不是在互相传递信号吗?说吧,对面的人是谁,你们在搞什么阴谋?”
白瑞摩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十分无礼的神情。
“这是我的私事,与您无关,我不会告诉您的。”
“你是不是想立刻离开这儿?”
“太好了,爵爷,如果您要把我赶走的话,我马上就走。”
“你愿意这么不体面地离开这里吗?上帝!你真是不知道羞耻啊!我们两家的人共同生活在这幢房子里,已经有一百年的时间了,可是现在,你却在挖空心思地设计来害我!”
“没有啊,没有,爵爷,他没有害过您啊!”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人正是白瑞摩太太,她的脸色比丈夫还要苍白,模样也显得更加惊慌。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她那庞大的身躯披披肩、穿裙子的样子就会显得非常可笑了。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伊莉萨。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收拾一下咱们的东西吧。”白瑞摩管家说道。
“哦,约翰,是我连累了你啊,否则你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的。亨利爵士,这件事都是我干的——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由我做的,因为我求他帮忙,他才会这么做的。”
“既然这样,就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那个可怜的弟弟在沼泽地里挨饿,我不忍心看着他在眼前活活饿死,就用灯光做信号,告诉他已经准备好食物,他在那边也点上蜡烛告诉我们送饭的地点。”
“这么说,你的弟弟是……”
“那个逃犯,亨利爵爷——就是那个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罪犯塞尔丹。”
“这就是真实的情况,亨利爵爷。”白瑞摩管家说道,“我之前就对您说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把它告诉您。但是,现在您既然已经听我妻子讲了,就应该了解,就算我有什么阴谋,也不是为了害您而准备的。”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亨利爵士和我用一种非常诧异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人。这是真的吗?坚强而又可敬的白瑞摩太太与那个声名狼藉的逃犯竟然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
“是真的,亨利爵爷,结婚之前我的姓就是塞尔丹,那个逃犯是我的亲生兄弟。他从小就得到我们的纵容、迁就,不论什么事情都由着他,令他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为他而存在的,所以他无论在哪里都可以为所欲为。长大后,他又交了一些坏朋友,开始慢慢地学坏,我的妈妈为他把心都操碎了,但这也不能阻止他继续玷污我家的门风。因为多次犯罪,他越陷越深,如果不是仁慈的上帝怜悯他,恐怕他早就被送上断头台了。但是在我这个姐姐眼里,亨利爵爷,他永远都是那个和我在一起嬉戏的卷发小男孩。他敢从监狱里逃出来,就是因为他知道我住在这座庄园,只要到了这里,我们不可能不帮他渡过难关。前些天的一个晚上,他拖着饥饿而又疲劳的身体来到了巴斯克维尔庄园,狱警紧跟在他的后面,丝毫不肯放松,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他放进来,让他吃了一些饭,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亨利爵爷,您来了以后,我的逃犯弟弟觉得在风头没过之前,躲在沼泽地里会更安全一些,所以他就到那里去了。每隔一天,到了半夜,我们就端着蜡烛来到这扇窗户前面,假如发现回应的信号,我的丈夫就把一些面包和肉给他送到那里去。其实我们也希望他能早一天离开这里,但他只要在这里一天,我们就绝不能不管不顾。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虔诚地信奉着上帝,请您相信我所说的话,若是这么做是有罪的,那也怨不了我的丈夫,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是我,他是为了我才做出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