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34/53页)
达格利什问:“这次会面是怎么安排的?”
“我得知他可能会去吃晚餐。如果昨晚我没有难受到无法去餐厅的话,我就能当面跟他谈谈了。于是我写了张字条。等那位小姑娘来给我送汤和威士忌的时候,将字条交给她,请她帮忙转交。她开着那辆旧汽车来的,当时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将字条放进一个系在仪表板上标着‘邮件’字样的皮袋子里。她说她会将字条送到游隼别墅,亲手交给奥利弗先生。”
达格利什没有提及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字条的事情。他问道:“你在字条里有没有写明要对见面一事保密?”
施派德尔牵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突然又咳嗽起来,好在这次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说:“我并没有写‘阅后即焚或者马上吃掉’这样的话。这又不是小男孩之间的小把戏。我只是简单地写了一句,我有件对你我二人都很重要的私事想同你谈一谈。”
达格利什说:“你还记得具体都写了些什么吗?”
“当然。字条是昨天写的,就在那个小姑娘——叫米莉,是不是?——给我送来我需要的食物之前。距离现在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我用了一张普通的白纸,开头写上了我的姓名和我住的别墅的电话号码、时间和日期。写的大意是:我很抱歉打扰他的清净,但是我有一件对我而言十分重要,他可能也感兴趣的事,希望能私下同他聊一聊。并问他第二天早上八点能否同我在灯塔见一面。如果不方便的话,他可以打电话到海鸥别墅,我们再另约时间。”
“那个时间——八点钟——你是写成了文字,还是写成数字形式?”
“文字。当我发现灯塔上锁时,我忽然想到是不是那个小姑娘忘记帮我转交那张字条了,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担心。奥利弗先生和我都在这个岛上。他是躲不开我的。”
虽然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却依然带来了出人意料的效果,在达格利什看来或许还有着非凡的意义。房间陷入了寂静。达格利什问:“信封封起来了吗?”
“没有,没有封上,只是把封口条折过来、塞进信封里了。由人转交的信件,我一般不会封起来的。你的习惯不是这样吗?当然了,或许会有人偷看,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谁会这么做。我想要讨论的事情本身是机密,但是我约他见面的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保密的。”
“然后呢?”达格利什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说话,仿佛在问询一个脆弱的孩子似的。
“然后我决定去奥利弗先生的别墅,看看他是不是在那儿。刚登岛的时候,我向管家打听过他住在哪儿。于是,我就往他别墅的方向走,但是后来我又改变了主意。我觉得不太舒服,与其这么硬挺着,晚一点儿等我舒服一些了,再约他见面也许是更明智的做法,再说也不是什么急事。就像我说的那样,他又不能对我避而不见。于是,我决定回我的别墅去,路过灯塔时,我又最后去确定了一次。这回门半开着。我推开门,往上爬了两截楼梯,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没有爬到灯塔的顶层吗?”
“没有这个必要吧,而且我也累了。当时又开始咳嗽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太多路了。”
此刻,达格利什心里盘桓着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仔细斟酌着措辞。如果直接问施派德尔有没有注意到底层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显然没有用,因为那也是他第一次进入灯塔。就算冒着诱导发问的风险,这个问题也必须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你有没有注意到门里墙上挂着的攀岩绳索?”
施派德尔说:“是的,我看到了。下面还有一只木制箱子。我猜里面装着其他的攀岩工具。”
“你有没有注意到墙上挂了几卷绳索?”
施派德尔回答:“五卷。距门最远的那个挂钩上没有挂绳索。”
“你确定吗,施派德尔博士?”
“我确定。我时常会留意这样的细节。而且,我年轻的时候也参与过攀岩运动,看见这个岛上还有攀岩设备还很感兴趣来着。之后,我关上门,穿过灌木丛林地回到我的别墅,这条路不用爬上爬下,好走一些。”
“这么说你没有绕着灯塔走一圈?”
咳嗽和发热显然没有影响到施派德尔博士的理解力。他带着略微尖刻、粗暴的语气说:“如果我那么做了的话,总警司,我想我应该会注意到一具悬挂着的尸体,即便当时有点儿晨雾。我没有围着灯塔绕一圈,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