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在黑暗的笼罩下(第13/29页)
凯特温和地解释道:“它盖在伯伊德先生的尸体上,但是那并不是杀害他的凶器。”这是不是伯布桥夫人的心中所想呢?凯特又补了一句:“他不是窒息而亡。那件罩袍只是盖在他身上而已。”
“那……那上面是不是沾了他的血?”
“对,恐怕是这样。”
凯特张了张嘴,本想说“不过我觉得应该能洗得掉”,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凯特听见本顿急促的吸气声,心想莫非他也意识到我差点说了一句又愚蠢又无礼的傻话?伯布桥夫人之所以哀伤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件精心缝制的作品,也不是因为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说到这里,她也打量起这间缝纫室,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她说:“一切都毫无意义,不是吗?那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一个粉饰的幻想。我给了他那件罩袍。如果我没有给他的话……”她哽咽了。
凯特说:“那不会有什么影响。相信我,凶手不会在乎他有没有罩袍。那跟罩袍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凯特听见了本顿的声音,他的语气温和得令她诧异。
“是凶手把罩袍盖在他身上的,但是那也很合适,不是吗?艾德里安是一位牧师。或许他临死之前最想感受的就是丝质罩袍的触感呢。对他而言,那不刚好是一种安慰吗?”
伯布桥夫人抬起头,看着他,她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抓过他黝黑、年轻的手掌,攥在双手之间。“没错,”她说,“是这样。谢谢你。”
凯特轻轻地挪动椅子,紧挨着她坐下。她说:“我们会抓住凶手,但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特别是眼下达格利什先生也病倒了。我们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是你把罩袍交给伯伊德先生的。”
此时,伯布桥夫人已经稍微平静了些,她说:“用过晚餐后,他过来找我。当时我在这里吃饭,就像往常一样,我知道他会过来,因为我们早就约好了。我告诉他罩袍已经绣好,他想来看一看。如果没有出那些乱子,如果奥利弗先生没有遇害,艾德里安早就打算将罩袍送到主教那里。那是他的提议,因为对他而言那是一种考验。我想他已经做好准备离开科姆岛了,至少有几天了。”
凯特问:“所以,那就是为什么将罩袍装在盒子里的原因?”
“只是放在盒子里,并不是为了带出岛。我们知道不可能成行,至少眼下还不行。是我觉得艾德里安想穿那件罩袍——或许是在他做晚祷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做晚祷。举行弥撒的时候他不会穿,场合不合适。我看得出他眼神里的仰慕与赞赏,他想穿,于是我就说如果有人能试穿一下就好了,就能知道它合不合身、舒不舒服,能给我提供很多建议。其实那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我只是想让他享受穿上它时的愉悦。”
凯特说:“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带着罩袍离开这里的吗?”
“他没待太久,我能感觉到他想回别墅。他离开后我就关了缝纫室的灯,去客厅听广播了。我记得我看了一眼手表,因为当时我正等着收听一个节目,那时是八点五十五分。”
本顿说:“你能感觉到他想回别墅。平常也是这样吗?我的意思是,他看起来是不是比平时更匆忙?他没待多久就走了,这一点出乎你的意料吗?他有没有给你一种感觉,他可能会在回家途中去拜访某个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答案也至关紧要,伯布桥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当时似乎没有不寻常的感觉。我以为他还有工作要做或者等着收听什么广播节目。他平常倒是不会匆匆离去。不过那也算不上匆忙,不是吗?他在这儿待了二十五分钟。”
本顿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罩袍、圣带还有其他一些我正在绣的物件。他很欣赏祭台罩饰。就是闲聊。我们谁也没有提起奥利弗先生的命案,但是我觉得他有心事。奥利弗先生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当然,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如此,不过对他的影响尤为明显。不过,那也很正常,不是吗?他了解罪恶。”
凯特站起身,说道:“伯布桥夫人,我希望你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间寓所。我知道所有人都将被安置进大宅子,即便如此,我还是建议你晚上不要一个人待在你的寓所里。”
“哦,我不是一个人。普伦基特夫人也不想一个人住,她提议我搬去和她同住。杰戈和丹会帮我把床搬过去。我知道,她想搬到这儿来,但是她太喜欢看电视了。恐怕我们两个都要不得安宁了。那些原本对电视不感兴趣的人现在也想看新闻。一切都变了,不是吗?”
“是啊,”凯特说,“恐怕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