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怅望何处(第11/18页)
本来入蜀之时,我也抱了这种念头,但这十年来,我亲眼看到余相公治蜀的局面,心中亦有极大触动。我自认为没有挟私上报过一件关于余相公的事,更不要说无中生有了。”
加上他本人亦是以开茶肆作为掩饰,在茶肆遇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亦逐渐能理解余玠当时的心境。是以他一开始讲述余玠求学白鹿洞的事迹时,并未有丝毫攻讦之意,以至在张珏听来,那是他自己的故事。
白秀才又道:“小张将军如果不肯帮忙的话,我的身份就此败露,朝廷也许会调我回去,也许会否认我的身份,将我作为凶手交给大理处置,我个人应该都没有太好的结局。不过,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算什么了。然而朝廷对四川却不会就此放手,接替我的暗探未必有我这等眼光和胸襟。你也知道,目下朝中反余势力正是一股大潮,我在这个时候离去,正好给了对手趁虚而入的机会,对余相公极是不利。”
张珏沉吟道:“就算我现在不拿你,也必须将案情及你的真实身份上报,这你是知道的。”
白秀才道:“小张将军是合州副帅,今晚之事,自然要上报主帅,这我能理解。我的意思是,小张将军何不暂且收手,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切等王大帅回来后再做定夺?”
张珏道:“难道白秀才认为王大帅会同意你的要求,为你掩饰高言大将军命案?”
白秀才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那么请小张将军扪心自问,是我被当作凶手交出去有利,还是留在钓鱼城对余相公更有利?你不答,就表明你是默认后者。王大帅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更清楚余相公对维系四川局面的重要性,必定会答应我的要求。”
张珏道:“你的要求,我得向主帅请示。在王大帅命令下来之前,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也不能离开琴泉茶肆半步。”
白秀才傲然道:“小张将军,我不是你下属,你不能命令我。况且我有皇帝制书在手,想去哪里都可以。”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都是大宋子民,都是为朝廷效力,而今大敌当前,我们该一致对外,何必如此针锋相对、敌意甚深呢?好,小张将军,我听你的。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派人监视我。”
张珏道:“监视就不必了。我看得出你是个识大体的人,自己好自为之吧。”
白秀才道:“等一等,有一些关于昨晚的情形,我还没有告诉小张将军。”
昨晚他因为并没有昏迷过去,所以对周遭情形听得一清二楚,原以为只要捱上一个多时辰,天就开始亮了,到时候张如意起床往茶肆去的时候,他只要弄出些动静,便可以轻松获救。哪知道不久后有一伙人到来,这便是来营救小敏的那些人了。他们先假意在两边院子中喊了几声,发现没人应,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始行动。
张珏道:“那些人垂绳进入药师殿救走小敏,刘霖已从现场推出大致情形。你人在柴垛后,看不见那边情形,是听到了什么特别的动静吗?”
白秀才点点头,道:“昨天晚上来救小敏的是蒙古人。”
张珏大吃一惊,道:“什么?小敏明明住在大理,高言大将军还见过她,她怎么可能是蒙古人?”白秀才道:“我亲耳听到有人用蒙古语交谈,那能假吗?就算我不懂蒙古语,他们一再提到南家思国,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除了蒙古人,谁还说‘南家思国’?”
张珏这才信了,心道:“难怪我挣也挣不开,那些人制住我时,用的是蒙古人的摔跤角力。那人挽草成把,也是典型的牧民手法。还有,小敏叫那些人不要杀我时,制住我的人说‘他可是合州宋军的副帅’,因为他是蒙古人,所以一心想当场杀死我。若非小敏挺身相护,我早已莫名其妙见了阎王。可小敏是安乙仲和汪红蓼的女儿,算是在大理出生长大的宋人,如何会有蒙古人来营救她?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汪红蓼恼恨,一怒之下重新投回了她的家族,想利用蒙古人的势力来营救孩子?那么安乙仲也该跟她一道了,所以小敏才说那些蒙古人‘也不是坏人,是我爹雇来找我的人’。可叹安乙仲名门之后,竟然落个如此下场。”
白秀才道:“小张将军还不信的话,不妨将那些歹人绑你的绳结拿去给蒙古俘虏瞧一瞧,他们肯定能认出这是蒙古牧民最常用的打结手法。”
张珏道:“这么重要的讯息,白秀才为什么不早说?”白秀才道:“我曾见过小张将军带着小敏从茶肆出来,哪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