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三 坦诚,是难的(第12/20页)
她用小拇指按下删除键。删除。删除。
电脑桌旁的手机开始振动,瑞秋一把抓起。
“克劳利太太,我是罗德尼·贝拉赫。”
“罗德尼。”瑞秋说,“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我只想让您知道,我已经把录像带给谋杀悬案组的同事了。”罗德尼听上去有些不自然,像在照着稿子念,“它绝对到了对的人手中。”
“那很好。”瑞秋回答,“这意味着他们将重新审理珍妮的案子!”
“克劳利太太,事实上珍妮的案子从未结案。”罗德尼说,“警方依然在调查。新来的小伙子们会好好调查那盘录像带。”
“那他们会再一次问讯康纳吗?”瑞秋将听筒用力压在耳朵上。
“有可能的。”罗德尼回答,“不过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瑞秋感到一阵失望,像是被人告知自己的测验未合格。她还不够好,没能帮到自己的女儿。她又一次失败了。
“听着,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新来的年轻人比我更聪明。这周内,谋杀悬案组的同事会打电话告诉你他们的想法。”
放下手机后,瑞秋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她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种参与感中。她以为找到录像带是个开始,能将大家调动起来,最终得到好的结果。她甚至以为这盒录像带能将珍妮带回来。瑞秋内心一个幼稚的部分似乎永远接受不了女儿被谋杀的事实。有一天,某个受人尊敬的大人物为此开庭,控告那个杀人犯,伸张正义。受人尊敬的大人物是上帝吗?
上帝才不在乎呢。能让上帝在乎的东西少之又少。上帝给了康纳自由意志,康纳用它勒死了珍妮。
瑞秋将椅子从桌边抽出,扭头望向窗外的校园。办公室视角极佳,能俯瞰整个校园。此时临近放学时间,家长们均已准备就绪。三两成群的妈妈们正在热聊,偶尔来到的爸爸们夹杂在主妇中间埋头看手机。瑞秋见到一位父亲急匆匆地为一位坐轮椅的夫人让路。那是露西·奥利瑞,她的女儿苔丝替她推着轮椅。瑞秋见到苔丝俯身倾听母亲所说的话,听罢仰头大笑。这举动倒是颠覆了她们平日给人留下的印象。
你可能与自己的成年女儿成为朋友,自己的成年儿子却不可能。这就是康纳从瑞秋身上夺走的:他夺走了瑞秋未来可能与女儿建立的一切关系。
“我不是第一个失去孩子的女人。”事情发生的第一年,瑞秋不停地劝自己,“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然,这种安慰的话并不会让事情有任何改变。
放学的铃声打响,孩子们跌跌撞撞地蜂拥着跑出教室。耳边响起孩子们熟悉的午后之声:笑声,喊叫声和哭闹声。瑞秋见到奥利瑞家的小男孩奔向外祖母的轮椅。这孩子差点摔倒,因为他两只手笨拙地抱着一只覆盖着铝箔的巨大硬纸壳模型。苔丝弯腰蹲在母亲的轮椅旁,三人都兴致勃勃地观察那……太空飞船?这无疑是特鲁迪的杰作。忘了什么课程进度吧,如果特鲁迪决定一年级今天的任务是制作太空飞船,那就是它了。罗布和罗兰最终将永远留在美国,雅各将学会一口美国腔,只吃美式煎饼做早餐。瑞秋永远都见不到他抱着模型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情景了。
警察不会做出任何行动,他们只会将录像带永远尘封在档案袋里。他们甚至没有录像机播放。瑞秋回到电脑前,双手无力地搭在键盘上。她已等待了二十八年,希望始终渺茫。
Chapter_9
一同喝酒的建议绝对是个错误。她到底想些什么?酒吧里挤满了前来买醉的年轻人,苔丝忍不住盯着他们看。在她眼中,这群人不过是些高中生。这时候他们本该在家好好学习,而不是在此处撒野。康纳为他们找到一处空位,能在这拥挤的酒吧中找到空位本是幸运,无奈这座位正巧在一排吵闹的扑克机旁边。每次康纳未听清苔丝说什么时,苔丝就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不是特别好的酒,喝下一口苔丝还是感觉到了头疼。从塞西莉亚家走到此处,苔丝的双腿酸痛无比。每周二晚上,苔丝曾和费莉希蒂一同参加有氧搏击课。然而周二之外,她不得不忙于工作和孩子,再找不出时间练习。苔丝突然记起花一百九十元给利亚姆报的武术课今日已于墨尔本开课。该死,该死,该死。
她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她忘了悉尼的酒吧和墨尔本的比起来好不到哪儿去?看看,周围几乎没有超过三十岁的男女。住在北岸的成年人一定会选择在家里饮酒,不到十点就早早上床睡觉。
她真想念墨尔本。想念威尔,想念费莉希蒂,想念从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