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三 坦诚,是难的(第10/20页)

苔丝才不会让费莉希蒂毁掉这份父子情。她不会让利亚姆和一个完全不了解他的父亲尴尬地相处。

“他对新学校适应得怎么样?”康纳问。

“我认为还不错。”苔丝摆弄着塞西莉亚的车钥匙,“可他今天早上情绪有些低落,小家伙想爸爸了。他爸爸和我……不管怎样,我愚蠢地以为利亚姆察觉不到这一切。”

“你总能惊讶地发现这些小家伙有多聪明。”康纳从布袋中拿出两个篮球,把它们放在胸前,“但你很快又惊讶地看到他们有多愚蠢。这是一所充满爱的学校。我从未见过一所如此关爱学生的学校。这都归功于校长。她是个疯子,却事事以孩子为先。”

“这个世界和你当初从事的会计行业一定大不相同。”

“哈!你知道我做会计时是什么样的。”康纳向苔丝投去一个友好而温柔的微笑。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更喜欢苔丝了。“我自己却因为某些原因将它忘了。”

“克隆塔夫海滩。”苔丝突然想到,“那就是你第一次吻我的地方。那是个很棒的吻。”

“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苔丝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几乎记不起多少。”

我几乎记不起多少。这可不合道理。

“是吗?”康纳俯身放下一只篮球。起身时,他的目光迎上苔丝的双眼,“我其实还记得不少。”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记着他们俩的恋情,还是记得不少九十年代的事?

“我该走了。”苔丝不小心迎上康纳的目光,又迅速望向一边,好像直视他人的眼睛是件不礼貌的事,“不打扰你工作了。”

“好的。”康纳在两手手掌间运球,“喝咖啡的约定还有效吗?”

“当然,”苔丝对着康纳所在的大致位置微笑,“祝你们玩得开心。”

“我们会的。我保证会留心利亚姆。”

苔丝迈步走开,她记起费莉希蒂有多爱陪威尔看球赛。这是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是一个共同兴趣。他们一起在电视机前加油助威,她却坐在一旁静静地读书。苔丝转过身子。“还是喝酒吧。”她这回真切地迎上康纳的目光,这举动在她看来亲密得近乎身体接触,“我是说,不要喝咖啡。”

康纳将一只球放在脚边。“那么今晚怎样?”

Chapter_7

塞西莉亚坐在餐具室的地板上,揽住膝盖埋头哭泣。起身从橱柜的最底端拿出一沓纸巾,扯出其中的一张用力地擤了擤鼻涕。

她不记得自己缘何走进这间屋子。也许只有整齐的特百惠收纳盒才能让她平静下来。这些密封良好、形状各异的小盒子,它们蓝色的密封盖能保持食物新鲜。塞西莉亚的餐具室里绝对没有腐烂的东西。

她闻到一丝芝麻油的味道。塞西莉亚一直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油瓶,此刻却仍能闻到这味道。也许她应该把这瓶芝麻油丢掉,可鲍·约翰很爱吃这个。

谁在乎鲍·约翰爱吃什么?婚姻的天平再无法平衡,她已占了上风,显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决定。

此时门铃响了。塞西莉亚猛吸一口气。“一定是警察!”

可警察没理由现在就现身。毕竟这么多年来只有她知道这件事。“我真恨你,鲍·约翰·费兹帕特里克。”塞西莉亚站起身,脖子一阵酸痛。她拿起芝麻油,将其扔进前门的垃圾箱。

按门铃的不是警察而是鲍·约翰的母亲。塞西莉亚困惑地眨眨眼。

“你刚才在浴室吗?”弗吉尼亚问,“我差点没坐在台阶上。我的两条老腿都开始抖了。”

弗吉尼亚总有本事让你内疚。她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媳,这十人中塞西莉亚是唯一一个没被她惹出眼泪、怒火和挫败感的。这都源于塞西莉亚不可动摇的自信,她坚信自己是个称职的好妻子,好母亲,好主妇。“放马过来吧,弗吉尼亚。”每当弗吉尼亚审视鲍·约翰平整干净的衬衫和塞西莉亚一尘不染的熨衣板时,塞西莉亚总忍不住这样想。

每周三的太极课结束后,弗吉尼亚总会“顺道拜访”塞西莉亚家,到此处喝上一杯茶,吃些新鲜烘焙的小点心。“你怎么忍受得了?”塞西莉亚的弟妹曾如此感叹。她本人其实不介意,这感觉像是每周于固定时间参加一场目标不明的战斗,塞西莉亚大多数时候都是赢家。

但今天不是。今天的她没有足够的勇气。

“什么味道?”弗吉尼亚伸过脸颊等待儿媳的贴面礼,“是芝麻油吗?”

“没错,”塞西莉亚闻了闻自己的双手,“进来坐吧。我去烧水。”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芝麻油的味道。”弗吉尼亚说,“那是亚洲人喜欢的东西。”她在桌边坐下,在厨房内搜寻污迹和不妥之处。“鲍·约翰昨晚怎样?他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他能提早回来真好,姑娘们一定高兴坏了。她们都是爱爸爸的好孩子。不过,鲍·约翰昨夜才刚回来,今早竟然匆匆忙忙地去了办公室!他一定还没倒完时差。我可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