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5页)
“那时候真是艰难时世啊,女士。”
“行了,我已经振作一些了,抱歉。你知道吗?你似乎完全被这个故事迷住了。”
“这是把我吊死的另一个罪名,是不?你不是说它是一个好故事吗?”
“是的,我说过。但是有可能你历尽曲折,辛苦数月,走上的却是一条通向无人街上空屋的死胡同,找不到任何头绪。这种风险你想过没有?”
“这只是一份临时的工作,是应一位朋友之请才做的。你可能会说,我也许最终找不到惊人的东西,激不起什么波澜。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但因为某些原因天不遂人愿,他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度过了余生。另一个男人被杀害,而我甚至不知道这两个故事之间是否真有那么大的联系。但是,作为一个记者,我学会了听从我的胆识与直觉,而且每一次我不这么做,我都会把事情办砸。可能这个故事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每个里面都另藏着一个不同的故事。哈,有点儿荒谬,是吧?”
“每个好故事都有些荒谬。在你这个年龄,应该已经明白了。”
我们互相抱着躺了许久,无意交欢,甚至没有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屋里完全黑下来,夜晚车辆的喧嚣之声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
***
第二天上午我还在开车的时候,劳拉·贝恩斯给我打来了电话。她有一种令人愉悦、略带沙哑的嗓音,甚至能让你未曾与她谋面就为之倾心。我知道她已经50多岁了,不过她的声音听上去年轻多了。她说她收到了我的留言,问我是谁,和理查德·弗林是什么关系?她知道弗林最近去世了。
我自报了家门,告诉她我要谈的话题过于私密,不便在电话上说,提议面谈。
“对不起,凯勒先生,我不习惯与陌生人见面,”她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你想见面,那你必须解释得更具体一些。”
我决定如实相告。
“韦思莱克博士,弗林先生在去世前写了一本书,是关于1987年秋冬他经历的事。我想您明白我在说什么。您和约瑟夫·韦德教授是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应本书出版商的要求,我来调查书稿中记载之事的准确性。”
“我是否可以认为,这部书稿已经被出版社买下了?”
“还没有,但一位文学代理人已经接手了,不过——”
“而你,凯勒先生,你是一个私家侦探或者担任着类似的角色?”
“不,我是一个记者。”
“你为哪家报纸撰稿?”
“我已经做自由职业者两年了,但在此之前我为《纽约邮报》工作。”
“你觉得提一下那家小报的名字会让我更想见你吗?”
她的语调从容不迫、平静如水,几乎没有抑扬变调。弗林在书稿里提到的中西部口音已经完全消失了。我想象着她站在教室里给学生讲课,戴着和年轻时一样的粗框眼镜,她的金发扎成一个很紧的发髻,自信、学究气十足。这真是动人的画面。
我停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于是她继续说:“理查德在书里用了真名吗?还是你只是推断出来里面的人指的是约瑟夫·韦德和我?”
“他用的当然是真名,他称呼您时用的是您婚前的名字,劳拉·贝恩斯。”
“听到那个名字让我有种陌生的感觉,凯勒先生,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它了。这位雇用你的文学代理人,他是否考虑过如果小说内容使我遭受经济或者道德上的伤害,一纸起诉讼便可以让理查德书稿的出版计划落空?”
“为什么您认为弗林先生的书稿可能会伤害您,韦思莱克博士?”
“别想对我耍小聪明,凯勒先生。我没有挂电话的唯一原因就是我好奇理查德在书里写了什么。我想起那些年他还梦想当作家。好吧,那么我提议我们做个交易——你给我一份书稿,我就同意和你见面聊几分钟。”
如果我答应她的要求,就违反了我和代理签订的保密协议;如果我拒绝,她肯定就挂电话了。我选择了当下损失最小的选项。
“我同意,”我说,“但是我应该说明,代理只给了我理查德书稿纸质版的一部分章节,开头的几章。故事从您初次遇见他时开始,总共有70页左右。”
她考虑了一小会儿。
“很好,”最后她说,“我在哥伦比亚医学中心。我们一小时后在这里见面,10点半,你觉得如何?来的时候能带上书稿吗?”
“当然,到时候见。”
“去麦克基恩展馆的接待处找我。那么再见了,凯勒先生。”
“再见,您——”
我还没来得及客套一下,她就挂断了。
我迅速出发,心中暗骂彼得没有给我书的电子稿。我回家拿到样章,出门找复印店,最后在离家三个街区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