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挟夏悯逐马乘雾夜,睹蕙兰抚掌悟深心(第6/6页)
“金条!全部都是金条!”夏谙慈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晃晃的一座金山,眼睛里金光灼灼。
“嗯,”桑卫兰点点头,肯定地说,“夏老板果然品质高雅,不同凡俗!”
他回过头,暗暗吸了一口气:只要能救出刘则举,别说是有钱。
便是赔尽自己所有的钱,也再所不惜!
他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桑卫兰的心在那一刻跌入冰河。
“不会吧?”夏谙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摸,真是空的!没有障眼法,也没有机关,什么都没有!
她都不敢去看桑卫兰的脸色,不忍看他失望的神情。
她知道他已经背负了太大的压力,他可以接受失败,也可以忍受嘲笑,但两刘兄弟的性命,他是无论如何也背负不起的。
“走吧!”半晌,他低低地吁了一口气,转身,“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等等!”夏谙慈心有不甘,叫住了他。
“怎么?”桑卫兰停下脚步。
夏谙慈向柜子内部的上方摸去,感觉有些异样,原来是贴了一张锡箔纸,银白色,几乎与保险柜融为一体。
夏谙慈将那张纸轻轻揭下来,竟从里面掉下一张照片,盘旋着,落到地面上。
夏谙慈忙拾起来看:照片上是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圆圆的肉脸,小尖下颏儿,齐耳的短发,眉目清秀。
她在微笑,但笑得很勉强,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是与年龄不符的忧郁与早熟。
镶滚了几道边的蓝色碎花小旗袍,白色貂绒小披肩,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
看得出是在照像馆里,刻意摆好了姿势照的。
像的右上方有两行字:
寄:我最最亲爱的父亲
女儿蕙兰上
大正七年十二月四日
“这就是你叔叔的女儿蕙兰?”夏谙慈说,“真好看,像个洋娃娃!不过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桑卫兰从她手中接过照片,紧紧地盯住照片上的女孩看。
蕙兰?你就是桑蕙兰?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会对血缘亲情感觉到亲切与眷恋,尤其是对这个早夭的、从未谋面的叔伯小妹妹。
桑卫兰摸了摸照片上肉嘟嘟的小脸蛋,隔了茫茫的时空,穿越了生死,两人凭血缘的纽带,似乎依然能够有种神秘的感应。
起码在那一瞬,桑卫兰觉得有人在呼唤自己。
他看到了照片右上方那两行字,脸色突变。
“卫兰,卫兰你怎么了?”夏谙慈拽着他的胳膊,担心的问。
他的手在抖,他的全身都在抖。
大正七年,是日本天皇纪年,即民国七年(公元1918年)。
大正七年,大正七年、大正七年……在他的脑中,有人在不停地重复这个日期,开始是一个人,然后是几个人,最后是成百上千的人,似乎是千军万马,又像是山崩石裂,千百万人的合唱,的交响,在轰鸣,在回响,在盘旋,在激荡,在震动,回环往复地,占据了整个脑海……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高,渐趋白炽化,要涨破他的脑壳,他只觉得“轰”地一声,同时像是有灯丝一样的东西“啪”地一声断了。
喧嚣过后,反而现出个山水阔朗,清平世界。
脑中一下子变得明白豁朗。
所有断裂的线索都已交织连结,所有曾经的疑问,都不再令他烦恼了。
“我明白了!”他平静地说。
“明白?”夏谙慈追问,“明白什么?”桑卫兰脸上的表情让她捉摸不透。
他的平静,令她担心。
岂止是她?桑卫兰自己,也不知是悲伤还是欣喜,愤怒还是哀痛?
“快结束了,”他用力搂了搂夏谙慈的肩膀,轻轻吻着她的面颊,“悯悯,一切都快结束了!”
他坚定的神情让夏谙慈又惊又喜,“你真的,破了这个案子?”
桑卫兰点点头,拉着她向外走,“我们去救刘爷!”
他们在密封的银行地下室中,只道宇间是秋高气朗,海清河晏,岂知室外已是风云激变,阴雨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