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入迷途新报传凶影,悟兰因旧尺绘观音(第9/9页)

“桑老板,桑老板……”不知是谁在上面叫,细细地,怯怯地。

桑卫兰猛然惊醒。

死者已逝,生者犹在。

后事难以预料,唯有把握今朝。

二刘兄弟还在无间炼狱里挣扎,岂容自己在这里盼顾思虑?

他待要推门而出,想了想,将那幅画藏了起来,方才上楼。

夏谙慈迎了过来,桑卫兰望着她那假作无事,实则焦急关切的面容,心中陡然一痛。

桑卫兰微微一笑,安慰她说,“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真的?”夏谙慈亦是一笑,却很勉强。

“悯悯,”他走至电话前,手在抖,心亦在抖。

棋是险着,不过身临绝境,不能不走。

不走必死,走了,侥幸不死,也不过是残生。

“悯悯,”他果断地说,“拔通夏家的电话。”

“你想怎么样?”她抬起头问他。

“没事的,拔吧!”他向电话抬了抬下巴,带着些怂恿的口气说。

像是第一次教她抽烟,又像是六年前,带着她去果园偷石榴。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颤抖。

他们一起期待着,忐忑着,恐惧着,又一起故作镇定。

那一声声单调的响,冰冷地,乏味地,却又如此漫长,像是一个个的世纪。

电话接通了,那方却没有声音,像是黑暗中的一片静寂。

“我找夏部长!”桑卫兰镇定地说。

那边一笑,桑卫兰刹时间毛骨悚然。

“我找夏疆!”他又重复了一遍。

“三天之内,”那边压低了声音,“你们全家都要死!”

“咔”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桑卫兰觉得全身的血液一片寒凉,与此同时,他骨子里好斗的天性也被激起来了。

“他妈的!”他张口就来。

夏谙慈紧张地望着他,桑卫兰怕她担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电话断了。”

他一连拔了三次,都没有人接。

再拔,就是盲音。

“一定是那边把线拔了。”夏谙慈低声说。

桑卫兰“碰”地一声,摔了电话。

夏谙慈吓了一大跳。

“悯悯,帮帮忙!”桑卫兰看着她,疲惫中带着点无奈,“我一定要联系到夏疆,我等得起,则轩可等不起,我怕他……”

“我只要说一句话,只要一句就行!”他说得坚定而自信。

夏谙慈想了想,“我试试吧!”

她拔的是夏谙恕家中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对方无语,但那沉默也是属于夏谙恕的沉默,她听得出,尽管他们已经很多年不说话了。

“是夏谙慈吧?”他知道是她,这个号码只有家里人才知道。

“是我!”她也没有别的话。

“你转告桑卫兰,”他的嗓子有些哑,音都发不清楚,“这事没完!”

他要挂断电话!夏谙慈喊了起来,“等等,有一句话,就一句话!”

好容易赢得了说话的机会,桑卫兰却气定神闲,他悠悠地说:

“觞中拼却此生狂,肯为韩郎窃奇香。

夜琼桂魄失颜色,今宵一缕断人肠!”

“你在说什么?什么?”夏谙恕的声音,听起来震惊又焦急。

桑卫兰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多少有一丝把握了,他不语。

夏谙恕瞬时也恢复了冷静与镇定,“我听不懂。”

“不懂,但很熟,对吧?”桑卫兰冷笑,对方很在乎,否则早挂断电话了。

“我自然不懂,可刘二爷一定懂!”夏谙恕阴阳怪气。

他提起刘则轩了,桑卫兰心中一紧!

“哦,我这的东西,他不懂!”桑卫兰陪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懂了?”

“他有没有机会,”夏谙恕冷笑,“要看桑老板!”

听他的口气,刘则轩还活着!桑卫兰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夏部长难道不想懂?”

“不想!”夏谙恕回答得斩钉截铁。

刘则轩这个砝码,份量够足。

“那你要什么?”桑卫兰问得也直接。

“我要的,你给不起!”他的嗓音低沉喑哑,却是千乘万担的力量。

“那你说说看?”桑卫兰问。

“你都知道些什么?”夏谙恕不答反问。

“什么都知道!”桑卫兰自信而果断,“从开始到结束。

不但知道,还有足够的证据!”

夏谙恕沉默。

他有些相信,因为刚才桑卫兰读的那首诗。

“可以合作!”他说。

“我只有一个条件!”桑卫兰说。

夏谙恕在鼻子里笑了一下,“刘二爷可以回贵府,不过您得来待清园!”

“他怎么样?”

“我还是那句话!”夏谙恕悠闲而傲慢地说,“他怎么样,要看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