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忆初见隔座递梅子,诧离世静室辨异香(第3/8页)
夏谙慈微微一笑,闲闲道来,“山岳吐精,海诞降光,穆穆君侯,震响锵锵。
弱冠称仁,咏歌朝乡。
在阴嘉和,处渊流芳。
宫宇数仞,循得其墙。
馨随风烈,耀与云扬。
鸿渐羽仪,龙腾凤翔……”
众人不觉呆了,想不到这样一位妙龄的姑娘,腹中倒有文章。
连她的同学也大出意外,这位夏姑娘平日里性情孤傲,行事诡谲,整日不声不响的,也难得听她说句话。
今日里也算一展所学,不过几句话就把国文系里的老先生与教务长全得罪了,不晓得是搭错了哪根筋。
其实夏谙慈一贯闲散放诞,行事只随心,想说时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也不是不懂得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只是懒得去顾忌。
不是没头脑,而是不高兴。
这会话多,也是因为适才喝高了——要不怎么见得双颊泛艳呢?
虽然离得远,桑卫兰倒是一眼就看出,她刚刚喝了酒。
他递过一枝杨梅去,“吃个梅子,润润喉吧!”
夏谙慈睃了他一眼,随手接过,那梅子又冰又酸,夏谙慈呷了一颗,倒能解些酒意,她自知适才有些唐突了,低着头,微笑不语。
正有些尴尬,坐于主席的上海市政厅厅长的黄维德蓦然认出了她,“怎么?这不是夏部长家的二小姐吗?原来你在这里读书,一向不见,出落得这么高了?”三年前,在夏疆家里见过她一次,印象很深。
梅振怡颔首,“正是呢,成绩很好!”面无表情,他从心底不喜欢夏谙慈,这样顽劣的学生令他头痛。
夏谙慈微微一笑,显然也认出了黄维德,“原来是黄叔叔,谢谢您上次送我的词典!”
黄维新自然是想不起了,随口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难为你还记得。”
夏谙慈笑道:“那本拉丁文的很好,我一个朋友也想要一本,不知您的店里还有吗?”
黄维德先是一愣,想必是她把自己当成书店老板了,忍不住“哈哈”一声,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桑卫兰回头笑道:“小姑娘,他店里的书不见得好,倒是印章才值钱呢!”
众人都会心而笑。
夏谙慈到底年轻,早红了脸。
不过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已然猜出了七八分,于是笑道:“既然这样,我还拿了那两本书来,请黄叔叔盖上宝印,岂不就身价倍增了?”
众人一笑。
听她说话,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她能记得几年前黄维德送她的书,想必不是个糊涂人,不过竟把权势炙人的黄维德当作成书店的老板……这姑娘也真是有趣!桑卫兰只回头装作和别人说话,又望了她一眼。
不想夏谙慈只说了几句话,便和同来的一位女生挽着手走了。
惊鸿只一瞥,更令人印象深刻。
桑卫兰正思忆往事,突然听到楼下一阵乱响,连夏谙慈都醒了。
两人推门而出,只见柳迪正俯在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看见他俩,忙怯怯地问好。
桑卫兰点了点头,转身走下楼去,夏谙慈一见她便有气,“你干什么呢?”
夏谙慈虽然不喜欢她,不过一向还算客气,从未如此冷峻严厉,柳迪又羞又急,“我……听见楼下有动静!”
夏谙慈冷笑,“哦,耳朵还挺好,可以去做包打听了!”
柳迪虽然不知内情,也隐隐觉查到了什么,“夏老板,是不是郑涵他……”
夏谙慈笑道:“你来问我?你们难道不熟?”说完也不等她说话,转身下楼了。
柳迪被她呛了几句,委屈得直抹眼泪。
下了楼,走到刘则举的房间里,只见小芮正站在那里哭,绿茵俯下身查看刘则举的伤势,桑卫兰与夏谙慈急忙走过去一看,只见刘则举脸色腊黄,双唇泛白,不住地打颤,掀开被子一看,伤口处都是青的,坟起寸许高,情势可怖,连夏谙慈都忍不住“哎哟”一声,“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反倒重了?”
桑卫兰又气又急,“这是怎么回事?”
绿茵忙着给刘则举敷毛巾,抬头向小芮一努嘴,“还不是这位姑奶奶!”
小芮见桑卫兰面色不善,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我真没说,没说什么……”
绿茵知道遮掩不过,叹气道:“我刚刚出去换水,嘱咐她们好好服侍刘爷。
没想到一会的工夫,小芃就进来了,两人嘁嘁喳喳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想是刘爷听到了,不知道是急还是气的,就成这个样子了……”
桑卫兰怒向小芮道:“你这个小贱蹄子,到底说了什么?”
小芮心中害怕,吓得哭道:“我以为三爷睡着了,就随口说了几句……其实也没说什么……是小芃问起报纸的事,我才随口说起的,也不想三爷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