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忆初见隔座递梅子,诧离世静室辨异香(第4/8页)

桑、夏都是聪明人,也都猜到了七、八分,一定是小芮卖嘴,说起郑涵泄露照片的事,被刘则举听到了,唯恐惹火了夏家,刘则轩有生命危险,一时急火攻心,导致伤情加剧。

对于二刘兄弟,桑卫兰本来心怀内疚,一时怒上心头,一脚将木椅向小芮踹去,小芮愣住了。

绿茵一个箭步伸手去拦,被椅子砸了脚,疼得“哎哟”一声。

小芮心中害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夏谙慈忙道:“行了,行了,病人还躺在这里呢,你们就闹吧!真闹出什么事来,当心吃不了兜着走!”绿茵掂着她的话头,忙拽小芮出去了。

桑卫兰按下怒气,回头看刘则举。

只见刘则举才睁开双眼,嘴唇在微微地翕动,只是发不出声音来。

夏谙慈忙问道:“三爷,要不要喝点水?”

刘则举双唇动了动,“呃,呃——”他的胸脯不停地起伏,想是无力说话,只是着急。

夏谙慈不解,回头问道:“三爷要什么?”

桑卫兰微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担心二哥,你放心吧,那是小丫头不懂事乱说的,这里面有误会,我已经和夏谙恕约好了,下午见面,他向我保证过的,不会动二爷一根汗毛的,你放心吧!”

刘则举方才闭上双眼,像是在养神,一会复又睁开,“招,招——”

桑、夏二人忙屏息静听,唯恐漏掉什么,只听他说道:“招,招远——”

夏谙慈一愣,桑卫兰却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山东老家的祖坟吧?你放心!就算今年我过不去,也会派人过去奠扫……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说着,却十分心酸,想他们兄弟二人自幼孤苦无依,四处飘泊,看似豪迈洒脱,内中一定有人所不知的苦楚。

刘则举一向刚强,不肯轻易向人吐露心事,今天竟向他提起自己的家乡,一定是觉得自己兄弟俩熬不过去了。

桑卫兰见此情形,心中又悔又愧,真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

刘则举含笑点头,又闭上了双目,半晌胸脯又剧烈地起伏起来,桑、夏二人知道他有话要说,果然刘则举拼尽全身力气,握住了桑卫兰的手,挣扎着要起身。

桑卫兰忙道:“三哥,有什么话慢慢说,千万不要白费力气,无论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夏谙慈忙拿了两个靠枕,靠在刘则举身后,此时刘则举倒有些精神了,握着桑卫兰的手,微微喘息,“千万不要……不要伤害郑涵!他爸爸当年,为你叔叔做了不少事……为你叔叔而死的!你要是,要是杀了他,别人会笑你的……”

桑卫兰心中一震,忙笑道:“原来是这件事,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刘则举见他答应了,方才放心。

他刚刚一股劲撑着,此时懈怠下来,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桑卫兰此时却是百感交集:不想二刘兄弟对自己如此尽心。

伤病成这样还惦记着自己的声誉。

虽然在他看来,事事顾虑别人的看法有些迂腐可笑。

不过二刘兄弟自幼行走江湖,自然看重声名侠义。

他心中思量已定,自己此番便是拼上了性命,也要救回刘则轩。

刘则举嘱咐完毕,又昏昏睡去,夏谙慈摸他额头烫得厉害,忙让绿茵取来冰袋给他敷上。

“悯悯,”桑卫兰叹了一口气,“三爷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夏谙慈心中慌乱,如枝蔓丛生,她与刘则举吵闹了多年,感情反而更深厚,自然担心,微微一笑,“放心吧,他那么结实的人,不会有事的,我再给他打一针退烧!”

说着,就在床头的药箱里找药,桑卫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突然把手搭在她双肩上,“悯悯,你还是留在家里照顾三爷,有你在,我才放心得下。”

夏谙慈心中早有预料,她回头看着他,虽然天天在一起,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了。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眼窝更深了,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他带着点微笑,温柔地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点无奈和凄然,夏谙慈突然心中一软:她是真心挂念他的安危,想陪他去赴险。

可自己去了就能帮到他吗?自己与夏谙恕关系一向紧张,两个都是火桶般的脾气,去了会不会反而激化矛盾呢?反倒是刘则举,桑卫兰自觉有愧于他们兄弟俩,如心中种了一根刺。

刘则举伤病成这个样子,生死未卜,把他留在家中,桑卫兰想必也放心不下。

“你留下来照顾他,好不好?”桑卫兰轻声问。

“不好!”夏谙慈坚定地回绝。

“好!夏谙慈,”桑卫兰悻悻地说,“你想去就去,不过到时候三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夏谙慈也学着他的样子虎起脸来,终究忍不住微微一笑,“我不去也可以,不过你要向我保证,要毫发无损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