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民(第6/12页)
在播放数字期间,还闪出来一张图,是这片地区的地图,还有一架白色的小飞机朝西北方向的欧洲缓缓移动。他不知道这架小飞机是不是也会像数绵羊那样,能帮助他进入梦乡。这时,珍宝客机遇上一团湍急的气流,开始颠簸,他的睡意荡然无存,又紧紧抓住了座位扶手。
他注意到走廊斜对面离他四排远的嬉皮士也醒着。他看见那人瞄了下手表,掀起毯子,站了起来。
那人朝四周打量了一下,看没人注意,沿走廊朝前方的横舱壁走了过去。那里挂着一条帘子,但只拉了一半,因此有一束光从厨房区射出来,照亮了一块地毯和洗手间的两扇门。嬉皮士到门边,看了看两扇门,但哪扇也没有推。两个洗手间里无疑都有人,尽管希金斯没见到过任何人走动。嬉皮士倚在其中一扇门上,等在那里。
半分钟后,另一个人也走到嬉皮士那里。希金斯来了兴致。这个人和嬉皮士很不一样,他穿戴优雅,显然是个富人。他是从前面过来的,公务舱,甚至是头等舱。但为什么呢?
在厨房灯光的照明下可以看见,他穿着奶油色的西装和一件丝质衬衣,戴着松着结头的领带,也是丝质的。他的打扮像是来自头等舱。难道他特地走这么远来上洗手间?
然后他们开始交谈:优雅先生和嬉皮士。谈话声音很轻、很认真。主要是前面过来的那个人在说话,他身体前倾,面对着嬉皮士。嬉皮士频频点头,表示明白。从二人的身体语言可以知道,优雅人士在下达一系列指示,而嬉皮士答应按吩咐去做。
约翰・希金斯是喜欢观察周围情况的那种人,他对此开始好奇。假如优雅先生想小便,头等舱里就有五六个洗手间。在下半夜的这种时候,不可能每个洗手间都有人。不,是他们原先就约定了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会面。这不像是两个碰巧在一起排队等待的人在聊天,这不是在闲聊。
他们分开了。穿西服的那个人从视线里消失,回到前方的舱室去了。嬉皮士根本不想上洗手间,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约翰・希金斯心绪不宁。他意识到自己目击了一件奇怪而又意义重大的事情,却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嬉皮士在幽暗中再次打量是否有人在观察时,他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十分钟后,约翰・希金斯相信他得到了答案。那两个人是约好了在那里碰头的,这是一次预先计划好了的会面。但他们是如何约定的?他确信当时在经济舱候机室里没见过任何身穿奶油色西装的优雅商人。不然一定会很显眼。登机和落座以后,嬉皮士没走动过。他也许从空姐的手里拿到过一张纸条,但希金斯没见到过这样的事,所以无从证明。
假如不是那样,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在深更半夜的这个时刻,在经济舱与公务舱的交界处的这次会面,是在泰国时就安排好了的。但为什么?商谈什么事情?交换进度报告?由优雅人士下达最后关头的指示?嬉皮士是商人的私人助手吗?肯定不是。穿戴成那种模样?他们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希金斯开始担心了。进一步来说,他开始怀疑了。
当那两个悄悄交谈的人分开时,伦敦正是晚上十一点钟。比尔・布特勒看了一眼在身旁睡觉的妻子,叹了口气,关了灯。他的闹钟定在凌晨四点半,时间足够了。到时,他将起床洗漱、穿衣、坐进汽车,能够在五点十五分抵达希思罗机场,比飞机着陆提前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就是家常便饭的那些工作了。
刚刚过去的一天十分漫长。有哪天不是如此吗?他已经很累,但仍然睡不着。他的脑子在飞速转动,想的还是同一个问题:还有什么是他可以做的呢?
这是大洋彼岸美国缉毒局的一位同事给的一条线索,他们为此开始追查。
英伦三岛百分之九十的吸毒者,乃至西欧大多数瘾君子,所消耗的海洛因都来自土耳其,因此,都是棕色的。这个生意为阴险毒辣、残酷无情的土耳其黑手党所掌控。土耳其黑手党是全世界最残暴的组织之一,但平常极其低调,英国公众大多数都不知道。
他们的产品来自土耳其安纳托利亚种植的罂粟。看上去像粗制黄糖。大多数人是放一撮在铝箔里,然后隔着烛火吸食。英国的瘾君子不喜欢注射——那是美国人的做法。
从金三角和远东走私进来的不是这种土耳其毒品,而是泰国的白粉。这种毒品看上去像是烘焙用的面粉,而且通常混合了类似的白色粉末,好把剂量稀释成二十比一。这就是美国人喜欢的毒品。
因此,如果英国的贩毒团伙能够定期获得价格公道的白粉,卡萨・诺斯特拉[48]会感兴趣的。他们不做买卖,而是交换。可以用上等哥伦比亚可卡因以三比一的比例去换取:六公斤可卡因换两公斤泰国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