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6页)
他的长官被他弄得有些迷惑,但还是批准了他的请求。由于欧姆斯泰德奖学金,他在蒙特利待了一年。其后的第二、第三年他获得了开罗的美国大学为期两年的实习机会。他在这里发现,他是唯一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也是唯一曾经见证过战斗的军人。1993年2月26日,他还在那里的时候,一个叫拉姆齐・由塞夫的也门人试图炸毁曼哈顿世贸中心的世贸大厦。那个人失败了,但美国当局忽略了一点,即:他打响了针对美国的“伊斯兰圣战”第一枪。
那会儿还没有电子刊物,不过卡尔森少尉可以通过无线电,在大西洋这头同步了解事件调查的进展。他既迷惑又好奇。最后,他给他在埃及认识的最有智慧的人——哈立德・阿齐兹教授,艾资哈尔大学的老师——打了电话。艾资哈尔大学是整个伊斯兰世界最著名的《古兰经》研究中心之一。这位教授有时会到美国大学做讲座。他在艾资哈尔大学自己的住处接待了这位美国青年。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基特・卡尔森问。
“因为他们恨你们。”老人平静地说道。
“但是为什么呢?我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对他们个人?对他们的国家?对他们的家人?没有。也许你们给他们捐过些美元。但那不是重点。对恐怖主义来说,这从来都不是重点。对恐怖分子而言,不管是法塔赫[6]还是黑九月[7],抑或是新的教派,首先是愤怒和仇恨,然后才是所谓正当的理由。伊朗共和军的正当理由是爱国主义,红色旅[8]是政治,萨拉菲斯特[9]圣战分子是虔诚——虚假的虔诚。”
教授用酒精炉为他俩准备茶饮。
“但他们声称是追随神圣的《古兰经》教义。他们说自己是在遵从先知穆罕默德的旨意。他们说自己是在侍奉安拉。”
水开了,年长的学者微微一笑。他注意到在《古兰经》之前插入的那个词——“神圣的”,一个出于礼节但令人高兴的词。
“年轻人,我被称为‘哈菲兹’,这是说一个人可以记得全部六千二百三十六节《古兰经》经文。和你们的《圣经》不一样,我们的《古兰经》不是由成百上千个作者编写而成,而是由一个人书写,准确地说,依口授而成的,而且其中有些篇章相互间似乎还有些抵触。
“圣战分子所做的,就是从整个文本里抽出那么一或两句,稍微曲解一点,然后就假装他们有了神圣的正当理由。他们没有。我们的圣书里没有任何文字命令我们必须屠杀妇女和儿童以取悦我们所称之仁慈的、悲天悯人的安拉的。所有的极端分子都那么做,包括基督徒和犹太教分子。别让我们的茶凉了,得在它热得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喝。”
“可是,教授,对这些矛盾,从来没有人研究、解释、纠正过吗?”
教授亲手给这个美国人又加了点茶。他有仆人,但他喜欢自己亲自烹茶。
“一直都有。一千三百年来,学者们一直在钻研那本书,给它写评注,汇编辑录为《圣训》,大约有十万则。”
“您看过吗?”
“没看全。十辈子才看得完。不过还是看了不少的。而且还写了两则。”
“其中一个炸弹袭击者,奥马尔・哈立德・拉赫曼谢赫[10],过去……呃……现在也是……一名学者。他们叫他盲先生。”
“一个理解不正确的学者。对任何宗教而言,这没什么新鲜的。”
“可我还是要问,他们为什么仇恨?”
“因为你不是他们。那些不是自己人的人曾经让他们极度愤怒。我们称犹太人、基督徒为卡菲勒——那些不信仰真主,无法皈依唯一真正信仰的人,不过它也指那些不是纯正穆斯林的人。在阿尔及利亚,圣战分子在他们针对阿尔及尔的圣战中,血洗几个村庄的穆斯林游击队战士,屠杀村民,连妇女和孩子都不放过。永远记住,少尉,首先是愤怒和仇恨,之后那些正当的理由、十分虔诚的姿态,全都是伪装。”
“您呢,教授?”
老人叹了口气。
“我憎恶他们,鄙视他们。因为他们给我挚爱的伊斯兰教义抹了黑。他们呈现给世界的伊斯兰教被愤怒和仇恨扭曲了。不过共产主义灭亡了,孱弱自利的西方人只关心享乐和贪欲。会有很多人听从新思想的。”
基特・卡尔森看了下手表。快到教授做礼拜的时间了。他站起身。学者注意到他的举动,面带微笑,站了起来,陪着他的客人来到门边。当美国人离开的时候,教授从后面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