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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有一千二百个人死去,我的朋友们,包括周六周日。这意味着今天、明天以及下周的每一天都会有一千二百个人死亡。”

我瞥了一下各个代表的脸色,发现他们脸现愧意。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不由自主地露出愧意,而我就不是了。即使他们确实同意考虑一下,谁又能说出他们在想些什么呢?他们只是正午高温下坐在路旁的三个非洲人罢了。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弄清楚他们头脑中在想些什么,可能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为什么穆旺加扎要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告诉我们这些呢?想击垮我们的勇气吗?不。他这是要激起我们的勇气。

“那么我们有权利采取行动,我的朋友们!我们有两倍、三倍的权利采取行动!世界上再没有其他国家像我们所热爱的基伍这样遭受过如此的灾难,再没有其他国家像基伍一样更有权利去夺回自己的财富,把这些财富放在人民的脚下,对人民说:‘这不再是掠夺者的了。苦难的基伍人民,这是我们的!’”

雄浑低沉的声音足以响彻皇家爱尔伯特音乐厅,而我们心中的问题却已再清楚不过:如果基伍的财富落入错误的人手中,如果历史的不公正现象使我们有了夺回财富的权利,如果不可靠的金沙萨中央政府将基伍的一切向东出口,那么我们应当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

“我的朋友们,请仔细看看我们伟大国家的政客与保护者们。你们看到些什么?新政策?哦,对,非常新的政策。你们没看错。我得说,那些政策非常的新。新政党也都赞同这些政策,它们有非常富有诗意的名字。”他又用法语重复了一遍“富有诗意的名字”。“近来在金沙萨这座妓女之城,有诸多的新民主政策,我简直不敢穿上我的旧鞋在六三〇大街上转一圈。”他又用法语说,“就在这座妓女之城,有不少新政平台在兴建,用的是上好的木材,花的是你们的钱。有如此之多印刷精美长达二十页的政治宣言,声称最迟下周午夜前就会给我们带来和平、金钱、药品与大学教育。有如此之多的反腐败法律,但你看了不禁会问,到底是谁收受了贿赂起草了这些狗屁东西?”

皮光肉滑的“海豚”与一脸皱纹的塔比齐最先笑出声来,然后菲利普与麦克西也笑了。我们的“开导者”板着脸等他们笑完。他要把我们带往何处呢?他自己知道吗?佩雷·安德雷做事从来没有时间表,但穆旺加扎从头到尾都心中有数,不过我反应迟钝,感觉不出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但是,请你们再更加仔细地看看我们这些全新的政客,我的朋友们。请掀起他们的帽檐,让非洲的炽热阳光射进他们价值数十万美元的梅塞德斯轿车,然后你们再告诉我看见了什么?充满乐观精神的新面孔?准备把为共和国服务当做自己职业的聪明的年轻毕业生?哦,不,我的朋友们,你不会看到这些。你看到的将是同一群老谋深算的老骗子依旧老奸巨滑的老脸。”金沙萨中央政府给基伍带来什么了吗?他问道。回答是:什么也没有。他们竭力鼓吹的和平、繁荣与和谐在哪呢?他们对我们国家、邻居与社区的包容的爱又在哪呢?穆旺加扎走遍了全基伍,从北到南,却没能发现哪怕是一丁点儿这些东西。他倾听了人民的苦恼:是的,我们想要“中间路线”,穆旺加扎!我们为之祈祷,为之歌唱,为之跳舞!但是,要怎样,哦,怎样做才能实现它?真的,要怎样做才行?他模仿着他们令人同情的呼喊。我也模仿着穆旺加扎:“当我们的敌人派遣军队过来奴役我们,谁来保护我们呢,穆旺加扎?你现在是和平之子,穆旺加扎!你不再是过去那位伟大的战士了,穆旺加扎!谁能把我们组织起来,跟我们一起战斗,教会我们团结起来更为强大?”

我对于人民祈祷的反应,就是懒洋洋地坐在桌前,探出一双磨破了的皮鞋。我显然真的是屋内最晚意识到这一点的。穆旺加扎接下来的话很快就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结果哈贾猛地转过身来,用他那双喜剧演员似的活泼眼睛盯着我。

“没有名字,我的朋友们?”穆旺加扎愤慨地对着我们高喊起来,“今天把我们拉到这里来的这家奇怪财团居然没有名字?哦,这可太糟糕了!他们可能将名字放在什么地方呢?这真是太可疑、太神秘了!或许我们应当戴上眼镜,帮他们找一下名字!老实人到底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名字呢?他们想要隐藏些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他们是谁,他们想要些什么?”

佩雷·安德雷说话总是缓缓地从低位起步,要听好一阵子才能听到精彩之处,但穆旺加扎是个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