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5/11页)

埃利斯在另一边喊道:“怎么了?”

“嘘,”她轻轻道,“麦琪受了惊。别过来。”她记挂着埃利斯怀中的香塔尔。简继续低声抚慰着麦琪,同时一步步慢慢往它跟前蹭。麦琪瞪着眼睛盯着她,扇着鼻孔呼出白气,仿佛喷烟吐火一般。现在她们只有一臂距离,简伸手去够缰绳。

麦琪把头猛地往后一甩,简抓到缰绳。然而马的四蹄打滑,突然向右边倒去,缰绳从简手中飞出。惊恐中,她看到麦琪的身体倒向崖外,绝望中不断嘶鸣。

埃利斯忙跑过来,他冲简喊道:“别动!”简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尖叫。她闭上嘴巴,埃利斯跪在崖边往下窥视,香塔尔还牢牢地裹在羽绒衣里。简抑制住歇斯底里的冲动,跪在埃利斯身边。

她以为会看到百英尺之下的雪地中一具马的尸体。事实上,麦琪只是掉在五六英尺以下的岩架上,如今正侧身躺在那儿,四蹄耷拉在悬崖之外。“它还活着!”简喊道,“谢天谢地!”

“行李也没丢。”埃利斯冷静地说。

“怎么把它弄上来?”

埃利斯看着简,一语不发。

简明白,这不可能。“但总不能把它留在冰天雪地里等死吧?”

“我很抱歉。”埃利斯道。

“上帝啊,它太可怜了。”

埃利斯拉开外衣拉锁,把香塔尔抱出来。简接过孩子裹在自己的衣服里。埃利斯道:“我先去拿吃的。”

他平趴在崖边,先将脚伸了出去。零星的积雪落在麦琪身上。埃利斯一点点往崖外探,脚下摸索着支撑面。踩到坚实的石面后,他放开撑在崖边的手肘,小心地转过身。

简静静地看着,一动也不敢动。麦琪尾部与崖面间的空间还不够让埃利斯并脚站立的,他必须两脚一前一后,看起来仿佛古埃及壁画上的小人儿一般。埃利斯弯曲膝盖,徐徐蹲下,伸手去够用皮带左捆右绑的帆布食品包。

这时,麦琪突然想要起身。

它将前腿蜷在身下,然后像蛇一样扭动身体,前腿直立起来,然后试图将后腿收回到石面上来。

差一点就成功了。

只见它后蹄一滑,失去了平衡,身体后部朝侧面摔倒。埃利斯抓住了食品包。麦琪的身体正一点点往崖外滑,四蹄不停地蹬踹挣扎。简害怕麦琪会伤到埃利斯。最终,它还是摔了出去。埃利斯猛地将帆布包拉回,放弃了拯救麦琪的尝试,只希望能抓住皮带,别把食物也丢了。看着他用力的样子,简生怕他会死抓着不放,最终被马拖下悬崖。麦琪的身体掉得越来越快,眼看就将把埃利斯拖到崖边。最后的时刻,他大喊一声,无奈放开了帆布袋。麦琪嘶鸣了一声,四蹄挣扎着堕入了深渊。所有食品、药品、睡袋和香塔尔的换洗尿布都做了陪葬。

简放声大哭。

不一会儿,埃利斯爬上来。他伸手搂住她,陪着她跪在那里,任她尽情痛哭,为失去麦琪和供给,为酸痛的双腿,为冻得几乎毫无知觉的双脚。他站起身,慢慢扶起简道:“得赶路了。”

“还怎么走啊?我们什么吃的都没有,不能烧水,没有睡袋,没有药……”

“我们还有彼此。”

她紧紧抱住埃利斯,想起刚才他差点滑下深渊的情景。她想,如果我们能逃出苏联人的魔爪,活着回到欧洲,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他从我眼前消失。

“你先走,我得看着你。”说着,埃利斯轻轻推了推简,她自觉地迈腿继续往山上走。绝望再次来袭,她下定决心:就这么往前走吧,直到死去。香塔尔哭起来,起初简没理会,但终究还是停下来。

她已经丧失了时间意识,不知是几分钟,还是几个钟头后,在某个转角处,埃利斯上前几步抓住她:“快看。”说着,他直指前方。

路的前方通往一片广阔的山区,周围银装素裹。起初,简没明白埃利斯的意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要开始下山了!

“到顶了?”她傻乎乎地问。

“我们到了。”埃利斯道,“这里就是康提瓦尔山口。这一路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走完。接下来这两天全都是下坡路,天气会越来越暖和。”

简找了块冰冷的石头坐下。我挺过来了,她想,我挺过来了。

两人远眺着青黑色的群山,天边的颜色由珍珠白变成了灰粉色。天光放亮,暗淡的天空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一丝希望在简的心头燃起:要下山了,要暖和起来了。也许我们真的能逃出去。

香塔尔又哭闹起来。幸而她吃的东西没跟麦琪一起摔下悬崖。简坐在这世界屋脊冰冷的石头上给孩子喂奶,埃利斯用手化了些雪水让简喝。

进入康提瓦尔山谷的下山路坡度较缓,但最初的一段很滑。然而,不用为牲口操心,走起来也不至于提心吊胆。埃利斯一路上山脚下几乎不打滑,所以由他来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