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斯蒂芬(第4/5页)

我为自己没能获得租户而感到沮丧,我知道后来介朗先生也和其他很多公司合作过,希望他们运气能好些。据说他们也没有好运。对那栋大楼也有过相关的结构调查,但没能找到气氛如此糟糕的根源。我自己也是出于疑惑和好奇,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厌住在这栋大楼里,于是决定探寻一下大楼的历史。

我必须说明我并不相信鬼魂,现在也不相信。我也必须要说明,在作为介朗先生的代理人那几年,我自己在那儿从来没有过糟糕的经历。

大楼在几年间被转手过很多次,所以要获取可信的信息很困难。我决定去和周边商人谈论一下,听到了些传闻,说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栋大楼里确实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全部的细节,但有人建议我去和一位在当地居住多年的香烟店老板谈谈。我受到警告称他不想谈论此事。我开始经常在晚上去那家香烟店喝酒,很快那个老板——现在已经过世了——开始信任我了。幸运的是,我还算有魅力,于是一天夜里,我用尽所有魅力和一瓶上好的茴香酒,终于使那个人松了口,用你们的话说。

他说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大楼已经破损失修,但还是有很多家庭住在那里。其中一家是大楼的门房,他和妻子还有两个女儿住在其中一间公寓里(我不知道是哪间)。香烟店老板也不认识这个人,但说他是一名参加过阿尔及利亚战争的老兵,受了伤,在战场上目睹的暴行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和妻子,一名阿尔及利亚人,回到了法国,找了这份门房的工作。几年后,他们有了两个女儿。老板说那位门房是一个沉默的人,很依赖他的妻子给他勇气,家里虽然很贫穷,但生活过得很快乐。后来,门房的妻子患上了很严重的病,病了很久。有好几个月她都在生死之间徘徊。之后,她去世了。

那个门房开始借酒消愁,工作失职,对他的女儿们也疏于照顾。他曾被大楼的主顾多次警告过,但没有任何改善。香烟店老板对我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妻子和他感情非常深。他的精神已崩溃,心已破碎。他欠了很多的债,然后被赶走。他无处可去。

他的尸体躺在大楼的庭院中,被放学回家的大女儿发现。据说,他从一个较高楼层的窗户跳了下来。

咖啡在我的嗓子里变得像胆汁一样苦。米雷耶,我想到。我接着读下去:

这并不是当时最悲惨的地方。大女儿在大楼的地窖里发现了她妹妹的尸体。她临死前,她的父亲曾对她做了一些事情,非常可怕的事情。

肢解。

那位老板不知道活着的女儿发现了这件事之后的下落。

米雷耶?米雷耶是那个失踪了的女儿吗?我算了一下,她很可能出生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读了这封邮件之后,我怎能不想到米雷耶阁楼的屋子和她画中眼神悲伤的小孩?之后是我在珀蒂公寓的厨房抽屉里发现的那一小块字条。写那些话的小孩——可能就是米雷耶的妹妹?——已经暗示了她爸爸将她母亲的病情怪罪于她。这有没有可能就是促使门房杀害他小女儿的动机呢?

在邮件的最下方,那个房产经纪人写道:“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无法帮你更多。你可以通过查询巴黎的报纸记录来证实这个悲剧的真实性。而且,我不知道这栋大楼是不是还归介朗先生所有,也没有珀蒂一家的信息。这是我保存的介朗先生最后的电话。也许他会给你提供更多帮助。”邮件的结尾写着电话号码。我用谷歌搜索区号02,显示是在巴黎的郊区。

民宿的Wi-Fi信号不够强,我没法用Skype,所以溜到楼下,从厨房拿起无绳电话,又悄悄上楼,回到了我的屋里。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拨了号码。它响了一声又一声,我任由它响着,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有人来接听。我拿着听筒的手出了很多汗。我数着第二十下,二十五下,紧接着咔嗒一声,伴着清嗓子的声音,随后,“喂?”

我吓了一跳,很是慌张,“哦,嘿……喂,请问你会说英语吗?”

停顿了很长时间。“会的。一点点。”一阵咳嗽声。“你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已经年迈了,夹杂着咝咝的呼气声,好像他正戴着氧气面罩呼吸。达斯·维德[53]。你正在和达斯·维德说话。

我忍住并不幽默的咯咯笑声。“我叫斯蒂芬妮。斯蒂芬妮·塞巴斯蒂安。请问您是介朗先生吗?”

“是的。”停顿了一下,咝咝声。“我就是。”

“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但您能告诉我您在巴黎还有房产吗?”我飞快地说出了地址。

“是的。怎么了?”

“我最近在您那栋大楼的一间公寓里住过,我希望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