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夜(第5/7页)
刘新宇重重地点了点头。
呼延云望着空无一人的窗外,思忖道:“老刘,我想从头开始……”
“怎么个从头开始?”
“今天的事情是个重大转折。此前,警方对于文洋身上的几次‘险情’只是被动应对,即便是前几天姚代鹏抓段新迎利用滑车谋杀于文洋的事儿,也只是姚代鹏的个人行为。而今天发生的一切,足以让段新迎明白,无论是警方还是‘民间力量’,都已经对他高度警惕,虽然他故作轻松,但是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能突破围绕于文洋建立起来的密不透风的防护网杀人,那么我依然要重复刚才的观点,他激怒我的目的是让我一刻不松懈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好声东击西,便于同伙展开行动。而迄今,我们对段新迎的同伙一无所闻……”
呼延云顿了一顿,接着说:“所以,我们要从头开始,从三年前发生的案子开始,从头开始条分缕析,搞清整个案件的真相,只有这样,才能找出那个同伙,才能及时遏制他的下一步行动。另外——”
呼延云欲言又止。
“怎么了?”听得专心的刘新宇问。
“另外,从接手这个案件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不怕告诉你,我觉得里面有一种——有一种世人都揣测不到的险恶……”
世人都揣测不到的险恶。
刘新宇狭长的眼睛里闪烁出深沉的光芒。
呼延云的神色和声音一样沉重:“所以,我要从头开始,发掘三年前整个事件的真相。出事后段新迎为什么只砍杀高震?后来又为什么纠缠于文洋不休?他身上哪些潜在的因素让香茗写下了那个鉴定?段新迎的同伙到底是谁?当然,这一切最终要归于一个总的根源性问题——段新迎的女儿到底死于什么原因?”
“那么,这个监视点是不是可以撤掉了?”刘新宇问。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呼延云说,“过去,在我看来,老段这等角色简直不在话下,但是刚才他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让我觉得有点琢磨不透这个家伙了……因此,暂时不能放松对他的监控,何况警方也好,于家聘请的保镖也好,都把主要工作集中在构建对于文洋的防护网上,换言之,防守的一方固然在加强,但进攻的一方下一步怎样出招,目前恐怕还只有我们和姚代鹏保持着密切的关注度。所以,监控是万万不能撤的。今晚我来盯着吧,你去床上好好睡一觉,从明天开始,我去跑跑当年经办段新迎案件的派出所啥的,这边可能要全都交由你一个人盯着了。”
刘新宇“嗯”了一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倒头躺在床上,把一领薄被拉在身上,睡下了。
呼延云拉了把椅子坐在窗户前。
虽然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但路灯和京城那无论昼夜都灰蒙蒙的天光,还是将窗棂和玻璃的影子割裂后投射进了室内,呼延云这么坐了很久很久,脑子里翻腾着各种思绪,但倘若仔细盘查一番,皆是乱码。楼下寂静无人的社区也好,对面叵测莫名的窗户也罢,都像电压不稳的屏幕,在视野中时隐时现的。他知道那一切都存在,都固定于某一个空间某一个地段里,但是也许是困乏,也许是厌倦,意识的橡皮在顽强地、一次次地将它们从眸子中抹去……
刘新宇扯被角的声音很轻,但还是像敲了一下三角铁,把他从浑浑噩噩兼昏昏沉沉的感觉中惊醒了。
“还没睡着?”
“嗯。”
“你还有失眠的时候?”
“嗯。”
“咋了?”
“呼延……白皮松林那件事,你放下了没有?”
“都多久的事了啊……”
“是啊,很久了,十年了,可是,我问的是,十年过去了,你到底放下了没有?”
“不知道……没见到老段前,我很少想这件事,可是见到了他,又觉得其实什么也没有忘记。”
“我就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那件事再责怪老段了,毕竟,我们那个时候,都未必能比他更坚强。”
“你真要能这么想,就好了。”
“什么话,难道我还‘假要’能这么想?”
“不是,那一次,毕竟,太惨烈了。”
“是啊,如果不是‘援军’及时赶到,咱们两个能不能活到今天还两说呢。”
“太血腥了——不过,有意义!”
“说起来,源头还是在你的身上呢。”
“啊?怎么会?我们可都是跟着你的。”
“你还记得不记得,咱俩有一天晚上坐在玉渊潭的湖边,聊起怎样反抗高昂他们的欺负,你说的‘那就得用书里的方法对付他们,一个人斗不过他们,两个人斗,两个人斗不过他们,就一群人和他们斗!’”
刘新宇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慢地说:“记得啊,当然记得,可是我想不起来,后来,你是怎么把我们团结到你身边去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