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第4/8页)
“那么,一切都明了了,找出这个策划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搞清——我是怎么介入这个案件中的!”呼延云讲到这里,咖啡店门口传来“叮咚”一声,大家一看,是段新迎来了。
一个月不见,他瘦了很多,嘴巴凸得更厉害了,但是目光变得平静了,尽管眉眼间依然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他把雨伞收好,放在门口的伞架里,走了过来,跟每个人都点了点头,然后挨着刘新宇坐下,神情有点拘谨。
呼延云扬了扬手,叫老板娘过来点了餐,然后问段新迎:“家里的事情忙完了没有?”
段新迎点点头:“多亏了老刘帮衬着,忙前忙后的,我爸的丧事才算办利落,没想到郊区一块墓地也要那么多钱,穷人可真是活不成,也死不起了……”
不约而同地,一声长长的叹息。
“呼延你接着说吧。”刘新宇道。
呼延云“嗯”了一声,续道:“于是我从头开始想,当初张昊登门来找我,我为什么会马上接下这案子?案情古怪?不对,比这古怪的案子多了,我不会因为好奇就轻易接手。案子跟老同学有关?不对,我是接下案子之后才意识到段新迎的身份的。一份对段新迎‘极度凶险,出狱后极可能再次犯罪,并完全无法预知犯罪手段’的鉴定?嗯,确实很有吸引力,还一度牵着我走向了错误的方向,可是,试问哪个刑事犯罪分子不是极度凶险的?哪个的犯罪手段可以提前预知?所以,正确答案应该是——做出这份鉴定的人,才是我介入此案的真正原因!”
齐刷刷地,所有目光都望向了段新迎。
段新迎沉默不语。
呼延云说:“老段,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谋杀者和被害人已经同归于尽,从法律的角度讲,此案已结。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名誉起誓,今天你所讲述的,我们只当成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中牵涉的任何人,都绝对不会再受到追究,就像我在电话里向你请求的,一个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是我平生所从未遭遇的惨败,那位导致我惨败的幕后高手,理应由你代为谢幕。”
咖啡馆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
“去年6月,一个傍晚,我正在牢房里呆呆地坐着,狱警来提我,让我跟他走进一间审讯室里,然后他关上门,走了。”
段新迎把目光挪向窗外,开始了缓慢而平静的讲述。
雨点扑簌簌地敲打在早已泪流满面的窗户上。
“审讯室里坐着一位年轻人,身着便衣,非常英俊。我现在还记得他的面庞总是笼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芒,让人温暖,让人踏实。他站起身主动和我握手,自我介绍说是行为科学专家,姓林,搞得我手忙脚乱的。他让我不要紧张,请我坐好,然后拿出一份监狱方面提供的报告,上面说我入狱两年了,整体表现还好,但有时会突然变得神经质,不是痛哭,就是和狱友打架,发起疯来简直能把人吃了……小林说他来的目的就是想做一份心理问卷,了解一下我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我把我女儿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我告诉他只要我想起女儿的死,就想把自己和身边的一切撕碎!说着说着,我哭了起来,小林不像好多人那样,皱起眉头故作同情,他的表情始终特别平静,只是不时低头翻阅手中的牛皮纸档案夹,好像是在对照我说的和文件记录的,有什么区别。等我说完了,他讲了一句话,把我惊呆了——
(夏祝辉插话:“他说什么?”)
“他说,你女儿的死恐怕不是高震造成的。
“我当时就蒙了,于文洋来我家时,亲口告诉我,是高震抢了我女儿的药瓶,放在遥控车上,操纵着乱跑,我女儿拼命追赶导致哮喘发作,药瓶又找不到了,我女儿才……怎么这个小林说不是高震造成的呢?可是他真的好厉害啊,指着档案夹里的材料——其中有一份是我女儿死亡现场的勘查报告,一一指出疑点,听得我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我给他跪下了,求他帮我女儿找回公道,他没有搀我起来,反而用很冷淡的口吻说,你是孩子的父亲,只有你自己才能替她找回公道。
(夏祝辉一拍大腿:“这话牛逼!”)
“然后,他走了,一个礼拜没有露面,那一个礼拜过得啊,我就像活在地狱里,整天整天不吃饭,整夜整夜不睡觉,我根本吃不下,根本睡不着!监狱领导还来给我做思想工作,有问题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不要闹绝食……就在这时,小林又来了,他与我的那次会面,我这辈子——不,下辈子也忘不了!
“他说他勘查过我女儿的死亡现场,虽然没找到什么证据,但是在矩形铝皮横槽上发现类似我女儿的药瓶击打过的痕迹,结合我女儿临死前的位置、留在墙上的掌纹,以及于文洋的足迹,怀疑害死我女儿的是于文洋。他又找到保安巩柱,没聊几句,巩柱就把真相告诉他了,还承认那个有于文洋和我女儿指纹的药瓶就在自己手里。他又去我家查清了我父亲截肢的原因,原来于文洋在送给我父亲的鞋里塞了一双掺有铁砂的鞋垫,糖尿病患者脚部本来就不敏感,特别容易因磨损而感染、溃烂,我不在家,他没人陪着看病,就这么没了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