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第6/8页)

(呼延云苦笑了一下。)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怎么知道自己何时暴露了呢?他说监视你的最佳位置,就是你家对面那座楼正对着的窗口。那是个空置房,房主在奥地利,最近几年都不会回来,他已经潜入那里安装了窃听器,在行动开始后,我就可以遥控启动窃听器的开关,了解监视者的动向。另外他已把我家楼下那间房子租了下来,房租交了一年。我出狱后,要利用在狱中学到的裱糊手艺,抓紧‘更换’阳台地板,但是为了迷惑监视者,可以在阳台上铺设一层可拆卸的木板,让我爸每天按时上去晒太阳,等到于文洋来家里时,把木板拆掉即可。还有,呼延一旦找到我女儿的真正死因,一定会去问巩柱有无药瓶,他已经和巩柱打好招呼,在适当的时候,出示那个药瓶,并利用它,引于文洋上钩!

“我又担心,假如于文洋同意登门道歉,警方和于家雇的安保人员肯定会提前检查,万一登上阳台,纸糊地板不就露馅了?小林细细地给我分析,任何人登门道歉,都是在屋子里进行,所以阳台不会是检查的重点。届时只要坚持不打开次卧的门锁,就一定会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次卧上。为防万一,还可以让我爸坐在阳台门前换药,阳台和主卧隔着玻璃窗,看一眼里面没藏着人,或用仪器测测没有爆炸物和燃烧品,也就行了。而于文洋到来之后,巩柱一旦指出药瓶放在阳台,安保人员这时再想登上阳台,于文洋也不会同意的,因为那时他疑神疑鬼的,怕节外生枝,有人再抢到那个药瓶要挟自己,所以一定会坚持亲自登上阳台去拿药瓶的……

(姚代鹏点点头:“这是把人性看透了。”)

“听完这些,我才明白,一切一切,我想到的,没想到的,小林都已经筹算得滴水不漏!我说,呼延云现在名气很大,而且据说从来不给权贵好脸,你怎么能保证他会接受于家的委托?他淡淡一笑说‘我会给你开一个心理鉴定,落款上有我的名字,呼延云看到了,一定会介入此案,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最后叮嘱我,在那份心理鉴定上,他会把我写得十分凶恶和邪恶,这会极大地干扰呼延云理性的思辨力,做出各种误判。与此同时,他也要求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磨炼心性,变得坚忍、刚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最终的目标。我说我从小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不知道行不行——他拦住我的话头,盯着我的眼睛说‘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等于失去了一切!你已经失去了一切,你还怕什么’?!

“他站起身,说正在应对本市一起针对女性的特大连环杀人案,得赶紧走了。我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他沉默了片刻,说他自己小时候常被坏孩子欺负,那时最怕有一天被小流氓们杀死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我女儿的死,让他想到了他自己……‘法律给未成年人犯罪打开了绿灯,可这世上,总要有人来捍卫起码的正义!’

“我望着他坚毅而英俊的面庞,突然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从小我就被人歧视,被人看不起,走上社会也一路磕磕绊绊的,没想到在这么个小小的审讯室里,却感到了二十多年从没感受过的温暖和诚挚,临走时我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说等我出狱后咱们再见……就在这时,他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很奇怪的笑容,现在回忆起来,他笑得好像有点勉强,有点凄恻,但是他还是握住我的手说,一定!

“可是,等我出狱了,却再也没见过他。回到家的那天,我从父亲那里收到一封信,他说是小林在一年前写给我的。我哆哆嗦嗦地打开一看,信很简单,说如果我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出狱了,一定要尽快按照预定的计划展开行动……在信的结尾,他向我道歉,说他因为个人的原因,不能亲自帮我实施整个计划了,但是他预祝我成功,并叮嘱我在女儿的遗像前烧掉这封信,让女儿明白,她绝不会白白死去!

“信里,没有写一句感人肺腑的话,可是我就是止不住泪水。我把信在女儿的遗像前焚化了,望着火光,我开始了一个父亲的复仇……”

段新迎讲完了,所有围坐在旁边的朋友,都沉默不语。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淅淅沥沥,低吟似的,夜幕已经彻底降临,黑暗笼罩了整个都市,却因为雨的缘故,显得破碎不堪。

这时,老板娘把比萨、薯条、意粉等食物端上餐桌,却无人动刀叉。

还是呼延云先开了腔:“这么说,你和欣欣演出‘双簧戏’,并不是小林的主意?”

段新迎点了点头:“我老婆离开我之后,一直在外面胡混,直到听说了女儿的死讯,才赶回来,一看,女儿已经睡在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骨灰盒里了,哭得昏天黑地的!那时我已经入狱,她申请探视我,我拒绝了,直到出狱后,她才找到我。我一看她,简直不敢认了,脸色铁青像厉鬼一样,她不停地说要替女儿报仇。我看她意志坚定,才把整个计划告诉了她。她说她已经在红都郡旁边的宠物医院入职,跟于文洋和她妈妈有所接触,让我装成感染了狂犬病,趁着傍晚遛狗时,去咬于家那条狗,于家会抱着狗来宠物医院看病,然后她给狗输入真正的狂犬病毒,让那条疯狗咬死于家一家子!我想起小林叮嘱我的,一旦发现自己暴露,‘一定要想方设法让自己被捕,但又不要做得太刻意’。我觉得只要看准时机,和欣欣演这么一出‘双簧戏’,是个绝妙的计策,于是我同意了。但提醒欣欣要沉着冷静,她说为了给女儿复仇,她什么都能忍耐,什么都能承受,什么都能伪装,‘我甚至已经让于文洋喜欢上我了’,然后狂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毛骨悚然,又十分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