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扎子的血祭(第11/24页)
胡客已经倒下,胡启立一个人自然独木难支。
大势已去,胡启立深知再与烛龙拼杀下去,不仅没希望救出胡客,很可能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纵然心有不甘,但事到如今,胡启立已别无选择。他穷尽全身之力猛攻数下,终于将烛龙逼退了一步。趁着这一步的空隙,他返身逃离了车厢。
如果烛龙愿意,他可以追上跛脚的胡启立。
但是他没有。
他的目标是胡客,不想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力气。
他转过身来,向围住胡客的暗扎子走去。
胡客浑身精疲力竭,身体如同被抽空了一般。
箭毒已经发作,身体终于无法再支撑,胡客的眼前光明散尽,最终变成一团漆黑。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耳边传来了烛龙的说话声:“先别动手,留活口……”
血祭
胡客睁开眼睛,已是两天后的半夜。
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出现在他的眼前。小瓷瓶缩了回去,塞上盖子,捏在一只红色的手掌中。这只红色的手掌连接着一个全身发红的女人。女人扭头看向右侧,轻声说了一句:“醒了。”
眼皮沉重,胡客不得不再次合上了双眼。
他的鼻中还留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淡淡的清香仿若一缕阳光,驱散了弥漫在头脑深处的黑暗,重新唤醒了他的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已变得较为清晰。
在他的身前,除了站着一个全身发红的女人外,还站着一个全身发红的男人,在这一男一女的身后,还站着数十个全身发红的人,其中有些人身缠止血布,显然都受了伤。这些人之所以通体发红,是因为头顶的光线是红的,那些悬挂在房梁上的灯笼,全都是血一般的暗红色。所有人都身处在一个血红色的大祠堂里。祠堂内鸦雀无声,人人神色肃然。
胡客被绑在一根粗大的立柱上,手和脚被捆得严严实实,牛皮筋环环绑缚,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人肉粽子,别说眼下浑身没有力气,就算力气充沛,他也没办法挣脱如此严实的束缚。
眼前这种血红色的环境,胡客见识过两次,一次是在日本东京,另一次是在天口赌台,这已是第三次了。他向左转头,果然看见了一张铺着红布的供桌,桌上摆置着五只空碗和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的不是供香,而是一柄暗红色的锜刺。问天在胡客昏迷时被暗扎子收缴,此刻也放在供桌上。在供桌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溪流桃枝图》。
胡客与北帮暗扎子打过不少交道,曾数度遭其追杀,但这还是头一次被暗扎子擒住。落入暗扎子之手,自然不会有活路,之所以将他的性命留到现在,必定是要加以折磨。刺客道有令人生不如死的六极刑,暗扎子有什么恐怖惨绝的处置方式,胡客尚不知晓。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暗扎子决不会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胡客看清了站在身前的一男一女。男的脑袋溜光,满脸横肉,乃是保定帮暗扎子的领头人烛龙。女的看起来有些眼熟,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冷媚的气质,祠堂内所有暗扎子均神色严肃,唯独她嘴角上翘,冲胡客微微冷笑。这种独特的气质和冷笑,让胡客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那个曾在日本东京被他两度擒获的薛娘子。
胡客没有看走眼,眼前这女人确实是薛娘子。在保定府火车站射中他后背的那支冷箭,便来自于薛娘子的袖弩。
在烛龙和薛娘子的身后,保定帮的数十个暗扎子成排成列,肃然而立。他们身处的大祠堂,正是保定帮暗扎子的秘密聚集地——黑祠堂。
后背的箭伤和左腿的枪伤一并作痛。疼痛虽然讨厌,却也让胡客的意识越发清醒。他不但看清了眼前的所有景象,也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并且猜到了月台上射来的冷箭,是薛娘子所发。
薛娘子冲胡客晃了晃手中的红色小瓷瓶,似乎是在炫耀解药就在她的手中。方才唤醒胡客意识的清香,便来自于这个小瓷瓶,只不过薛娘子用量精准,胡客吸入的那一丁点清香,只足够他恢复意识。薛娘子将小瓷瓶收了起来,放入腰间的荷包,同时一并收起来的,还有她脸上略显得意的冷笑。“烛老大,”她转头提醒烛龙,“时候差不多了。”
薛娘子提醒得很及时,确实已经到时候了。
烛龙将头转向侧后方,点了点头。
一个穿着打扮类似祭司的暗扎子从侧后方走了出来,他来到供桌的右侧,转过身面朝众人。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用阴恻恻的嗓音唱道:“行——祖——礼!”
黑祠堂内的所有暗扎子,都将头微微仰起,望着《溪流桃枝图》,慢慢地微躬身子。他们全都双掌相合,拇指和小指分别指向天和地,其余三指交叉并拢,行了独特的绕指礼。在血红色的黑祠堂内,数十个暗扎子神情虔诚,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微躬姿势,如同邪教的信徒朝拜邪神一般,充斥着阴森神秘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