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10/10页)
“差不多吧。不过我妈妈来过了,把我二十四小时的阳光都带走了。她说我外祖母的房子有我一半。”
“你除了有个我不知道的妈妈,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外祖母?”
“不,不。我的外祖母在二十三年前就过世了,我那时候还在读大学。我如果那时候就有一半房子可能会过得好些。我总是一贫如洗。”他含糊地说。
“我不大明白。”卡罗尔说。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好像还有点吗啡后遗症。但我明白的是,我妈妈说她母亲在过世时将一半的房子留给了我,但我妈妈好像忘记了这件事。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二十三年,但是我妈妈认为现在是卖出去的时候,她需要我在文件上面签字。当然我是否能得到一分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卡罗尔不相信地看着他。“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偷盗,你知道的。”
“哦,我知道,但她是我的妈妈。”托尼扭动一下身体,让自己舒服些,“而且她是对的,我要钱做什么?我已经有所需要的一切。”“这只是看待这件事情的一种方式,”她将手提包扔在床桌上,“而我无法赞同这种方式。”
“我妈妈是自然之神,你赞同与否无关紧要,真的。”
“我以为你妈妈已经死了,你从没谈起过她。”
托尼看向别处。“我们从来没有达到过你所想的那种亲密程度,是我外祖母把我带大的。”
“那一定很奇怪,对你来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像是生活在英国版的古拉格群岛上,只是没有雪。”老天啊,让这句无厘头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卡罗尔哼了一声。“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懦弱。我打赌你从来不会挨冻或者饿着入睡。”托尼没有说话,不想再引发卡罗尔的气愤或者怜悯。卡罗尔从包里拖出一个木箱,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副棋。托尼皱眉,有点困惑。“你为什么带着棋盘?”他说。
“聪明人进医院时,都会这么做。”卡罗尔的语气很坚决。
“你是在偷看英格玛·褒曼的电影还是什么?”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知道那些电影,我确定你也看过。我们都很聪明,这是我们不工作时锻炼脑子的运动。”卡罗尔一刻不停地设计棋局。
“我们认识多久了?”托尼笑了。
“六七年?”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玩过游戏?别说下棋了?”
卡罗尔停下来。“我们有一次不是……不,那是约翰和梅杰·布莱登,”她耸肩,“我想从来没有过。不过这不等于我们不能玩。”
“你错了,卡罗尔,我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我们为什么不能玩。”
她向后靠。“你害怕我会赢了你。”
他翻了个白眼。“我们都太喜欢赢了,这是一个原因。”他拿出记事本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你在做什么?”
“我在满足你,”他边写边心不在焉地说,“我会跟你玩下棋游戏。但是首先,我会写明为什么这将是一场灾难。”他写了几分钟,撕下一张纸,对折。
“那么我们开始下棋吧。”
现在又是卡罗尔笑了。“你在开玩笑,对吗?”
“我非常严肃。”他拾起一个白子和一个黑子,在手中拿捏了一会儿,然后递给她选择。卡罗尔选了白子,然后他们开始了。
二十分钟过后,他们都被对方大肆厮杀,然后陷入冗长乏味的僵局。卡罗尔长出一口气。“我受不了了,我放弃。”托尼笑着递给她那张纸。她打开后大声读起来。
“我走得太远而导致僵局,是因为我探索了所有的可能,并提前走了四步。卡罗尔玩自杀性追击,试图尽可能清盘。棋子所剩无几的时候,僵局就会永远持续下去。卡罗尔觉得无聊了就会生气,然后放弃。”她扔掉纸片,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这个混蛋。”
“棋局就是一面镜子,能很清晰地反映出人们的想法。”托尼说。
“但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卡罗尔抗议道。
“你在真实生活中的确不是。你不会在重要事情处于紧要关头时轻易放弃。但你面对的如果是游戏,你看不到花费大量精力而又不能保障结果的意义何在。”
卡罗尔可怜的将棋子收起来,放进盒子,然后关上盒子。“你很了解我。”
“我们互相了解,所以即使你今天晚上到目前为止都刻意回避,我还是想斗胆问一下,罗比·毕晓普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卡罗尔立即将棋盒打开。“我们再下一局怎么样?”
托尼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很糟糕,嗯?”
五分钟后,托尼听完卡罗尔大概描述了他们上次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情,不得不承认调查情况确实很糟糕。之后,当卡罗尔在他闭上眼睛后踮着脚尖走出去时,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也许明天他会有比一盘烂棋更好的东西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