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9页)
李慈林说:“瞎说八道,这么晚了,回去干甚么!”
冬子无语。
李慈林带着冬子回到藏龙院。
李公公拄着龙头拐杖,鬼魂一般站在厅堂里。
他用阴森的目光审视着冬子,一言不发。
冬子走近前了,他才说:“冬子,你不要怕,老夫就住在你对面的房间里,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的。如果实在害怕,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睡。”
冬子听了李公公的话,心里一阵阵发冷,浑身哆嗦。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
冬子一夜未眠,好在房间里再没有起阴风,那黑影也没有再出现。战战兢兢地缩在被窝里过了漫长的一夜,看到窗户渐渐的发白,他才明白一个人的胆子是怎么变大的,原来是吓大的。
天蒙蒙亮时,他走出房间,跑出了李家大宅。
当他来到家门口时,看到上官文庆坐在门槛上,背靠门框沉睡,蜡黄的脸在薄明的天光中显得灰暗,像个死人。
他为什么会在冬子家门口睡觉,冬子不得而知。他没有叫醒上官文庆,而是敲起了门。
双眼浮肿脸色憔悴的李红棠把门打开。
冬子唤了声:“阿姐——”
李红棠端详着弟弟:“阿弟,你没事吧?怎么才回家呀?”
冬子说:“阿姐,我没事,我在李公公家住了一个晚上。”
李红棠连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也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一直在厅堂里编竹篮,等待着冬子的归来,她以为他再晚也会回来的。
李红棠刚开始没有注意到靠在门框上沉睡的上官文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时,心像是被突然捅进了一把刀子,异常疼痛。她心里十分明白,上官文庆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怕她出什么问题,一直守在她的家门口。她开门没有吵醒他,和冬子说话也没有吵醒他,难道他……李红棠想,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有病缠身,夜晚那么冷,还飕飕地刮着冽风,他是不是冻死在这里了?
李红棠弯下腰,深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冰块一样,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冻成了一坨冰?李红棠心里说:“文庆,你可不能死哇!”她又把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孔下,心里一喜,上官文庆还有鼻息,尽管是那么的微弱,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活着。如果他死了,李红棠会背上沉重的枷锁,一辈子也不得安宁。
李红棠二话不说,不顾一切地抱起了上官文庆,走进家里。
她回过头对满脸迷惑的冬子说:“快进来,把门关上!”
李红棠把上官文庆抱上了阁楼,上官文庆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这些日子以来,他明显消瘦了许多。李红棠把唐镇唯一的侏儒放在了自己的眠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她嫌不够暖和,又把冬子床上的被子也捂在了上官文庆的身上。
冬子不解地问:“阿姐,他——”
李红棠叹了口气说:“他是为了阿姐才冻成这样的!冬子,你记住,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以后不许瞧不起他,唐镇没有比他更好心的人,也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你记住没有?”
冬子不理解姐姐的话,可他还是点了点头,真诚地说:“阿姐,我记住了。”
李红棠说:“记住了就好,你看着他,我去熬点热粥给你们吃。”
李红棠风风火火地下楼了。
冬子看着上官文庆硕大的头颅,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自己也是侏儒,那会怎么样?渐渐地,上官文庆身上有了些热量,不久,他嘴巴里呵出了一大口热呼呼的气体,睁开了双眼。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他看到了冬子,有气无力地说:“冬子,我这是在哪里?”冬子说:“你在我家里,是阿姐把你抱上来的,你现在躺在阿姐的床上。”上官文庆蜡黄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冬子说:“你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冬子朝楼下喊道:“阿姐,他醒了——”
李红棠回应道:“知道啦——”
上官文庆说:“冬子,你姐姐真好!”
冬子说:“那当然。”
不一会,李红棠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上楼来。李红棠坐在床头,让冬子拿了个枕头,把上官文庆的头垫高了些,就开始给他喂姜汤。李红棠把调羹里的姜汤放在嘴边吹得不太烫了,就一点一点地喂到他的口里。上官文庆喝着姜汤,幸福感热呼呼地流遍全身,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眼神羞涩,喝下一口姜汤后,轻声说:“红棠,我自己喝吧,让你喂,不好——”
李红棠说:“别说话,好好喝。以后别那么傻了,你要是冻死了,你妈姆会哭死的。”
上官文庆说:“我冻不死的,我是唐镇的活神仙。”
李红棠叹了口气说:“你不是神仙,你是人。你看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在家养病,都成甚么了,还神仙呢!文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没必要这样的,我做甚么,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你还是把病养好后,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不要再管我了!就算我求你了,你这样做,给我的压力很大,我没有力量再承受什么压力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