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第32/41页)

他是以色列皇亲的儿子,他的父亲列夫·巴鲁克是声名显赫的军事领袖,也是六日战争的幕后操纵者摩西·达扬的左膀右臂,没有人对此有异议。他们说,1941年,法国维希政府的一名狙击手用一枚子弹打穿达扬的望远镜左镜片时,吉尔的父亲当时就在场,是吉尔的父亲清理了玻璃和弹片,陪在达扬身边几个小时,直到他们被疏散为止。

他们说吉尔在六日战争的第一天出世,他的出生与公开击落飞机的时间刚好一致,精确到秒。这是一名军事英雄在战争中锻造出来的孩子,出生在大炮的反冲力中。更不用提,他的母亲是果尔达·梅厄心爱的孙女。果尔达是在阿拉伯腹地唯一足够强悍,能铸造出整个国家的女人。

但也有人说,吉尔的母亲只是一个基辅女帽商的女儿,一个眼神迷离的漂亮姑娘,从没离开过耶路撒冷。这就是传奇的本质,总是有什么潜伏在暗处,试图戳出个洞来。无可争议的是,他最大的哥哥伊莱于1982年死在黎巴嫩,他的两个弟弟杰伊和本都在第二次巴勒斯坦大起义期间死在加沙地带—杰伊被地雷炸飞,本死在一场埋伏战里。吉尔唯一的妹妹在分娩时死去。这是传奇的一部分,即吉尔是被死亡包围的人,每个亲近他的人都迟早会死,而且通常死得更快,但吉尔仍然活着。传言他在30岁前曾六次中枪,在比利时的一次持刀袭击中大难不死,还在佛罗伦萨的一次爆炸中躲在一个铸铁浴缸里,成功避开了危险。狙击手把他作为目标,但失手了。对他人头的悬赏数不胜数,但永远没人领取。

吉尔·巴鲁克是着火大楼里的一颗铁钉,等其他一切都被摧毁后,他还在灰烬中闪烁。

然而所有那些死亡与悲痛并没有被忽视。吉尔·巴鲁克的艰辛中有种圣经般的特质。甚至以犹太人的标准衡量,他的苦难都非比寻常。男人会在酒吧里拍拍他的背,给他买酒,然后自己挪到安全的距离。女人卧倒在他的脚下,就像她们会卧在铁轨上一样,希望在身体的碰撞中被他毁灭。脾气火暴、有丰富阅历的疯女人,抑郁的女人,爱打架的人,爱咬人的人,诗人,吉尔通通无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他的生命中需要少一点儿戏剧性,而不是更多。

然而传奇依旧盛行。在他作为私人保镖期间,他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几个女人上过床,模特、公主、影星。他有一个大情圣该有的橄榄色皮肤、鹰钩鼻和浓眉。他是一个有伤痕的男人,既有身体上的,也有情感上的,他没有怨言地背负这些伤痕,也不加解释。他沉默寡言,眼睛里有一丝细微的讽刺,就好像他心底知道,他是一个宇宙笑话的笑点。他随身携带武器,睡觉时枪放在枕头下,手指放在扳机上。

他们说,战胜吉尔·巴鲁克的人还没有出生,他是不朽的化身,只能被不可抗力杀死。

然而一场空难,不就是上帝派来惩罚勇者的拳头吗?

他保护这家人四年了,在瑞秋5岁时加入他们的特遣分队。当时绑架案已经过去三年,距戴维和美琪发现现场时感受到的冰冷寒意已经过去三年。漆黑的深夜、空的儿童床、打开的窗户,都已经不复存在。吉尔睡在从前的建筑师称为“女佣房”的地方;在城里,是洗衣房后面的斗室;在文雅岛的宅邸里,是一间面对车道的稍大的房间。吉尔的支持团队由当前的威胁等级决定—等级可以从电子邮件分析中推断出来,包括与外国分析员及国内分析员的会谈,既有私人部门的,也有政府部门的,并结合当前的极端主义威胁与ALC目前新闻频道节目的争议话题作为基础,人数有增有减。在2006年伊拉克增兵计划后,团队一度达到12个人,他们都端着泰瑟枪和自动武器。但是,人数的底线总是三人。三双眼睛同时观察和计算,像蛇一样盘起身体,随时准备行动。

他们的行程由总部计划,但也会咨询现场小组的意见。商业航班不再理想,公共交通也是,尽管吉尔纵容戴维渴望每个月搭几次地铁去办公室,却从来不允许模式固定下来。这一天要随机选择。在搭地铁的日子,他们首先派出一个假目标去乘坐轿车,穿着戴维的衣服低头走出大楼,被他的组员匆匆簇拥着外出,塞进汽车后座。

在地铁上,吉尔站得离戴维足够远,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平民;但也足够近,如果有局外人决定动手的话,他能马上介入。他站着,拇指按在一把弯曲的折刀刀柄上,刀藏在他的皮带里。刀片十分锋利,可以裁纸,传闻刀刃用褐皮花蛛熔融的毒液浸泡过。还有一把半自动小手枪,别在某个探测不到的地方,戴维见过他的这位保镖似乎纹丝不动地掏出来过一次。当时一个流浪汉在时代华纳大楼的外面尖叫着冲向他们,手里抓着水管之类的东西,戴维飞快地后撤一步,看向他的帮手。前一分钟,吉尔的手里还是空的,下一分钟,他已经握着一把格洛克短管转轮枪,都是他从以太域里变出来的,就像魔术师呈上一枚晦暗有痕的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