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色事件(第2/4页)

“当然,先生,”斯托克斯先生立刻回答,一再表示歉意。“请原谅我打断了你!”

上校鞠了个躬,表示谅解,然后接着讲他的故事。

“我们的船,马赛[4]的‘圣皮埃尔’号,雅各·阿方斯担任船长兼船舶共有人,于10月25日驶离拉瓜伊拉[5],刚走两星期!”他说。“除了船长,当然了,船上还有两名大副,船员总计25人。船驶往利物浦[6],载着普通货物,有可可粉、咖啡豆和兽皮,还有一堆蓝靛、鸢尾根、洋菝葜和其他药材原料,销往英国市场。”

“只有你和你的小女儿两名乘客吗?”

“不是,艾坡加斯先生,”上校回答。“船上还有从加拉加斯来的布瓦松夫妇,他们在那里住了太久,于是返回欧洲,他们在委内瑞拉首都经营大规模的女帽业,把巴黎的新款女帽卖给西班牙人与当地人所生的深色皮肤混血少女;唐·米格尔,内地大庄园主;还有矮小的约翰逊先生,英国人,我认为他在你们国家不太受重视,我想他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绅士,这是我的拙见。他替伦敦的一家商号出差,那家商号和生产巧克力或者糖果什么的工厂相关。我并不在意大多数人,因为他们和我不是一路人,所以我尽量不让艾尔西——我亲爱的女儿,我的心肝宝贝,和他们过多接触;除了布瓦松夫人,她虽粗俗,这点毫无疑问,但她还算亲切和善。噢,我的天哪!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开始这段不幸的旅程。一开始就倒霉。”“确实是啊!”加里·奥尼尔插嘴说道。“但那是为什么,先生?”

“一开始我们到拉瓜伊拉时就晚了,”维里克上校回答。“我的朋友,我原来计划的是撘法国轮船去布雷斯特[7],但到了港口,我发现船已离开,等下一艘邮船至少得两个星期,正当我思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时,遇到了阿方斯船长。他是我的老朋友,多年故交,他告诉我他的船第二天出发,很可能捎我去布雷斯特,他说他运货去利物浦之前得去那里汇报抵港,要是我等下一趟邮轮,大概也是这时间到。因此,我决定陪他一程。”

“但是,上校,”艾坡加斯船长提醒道,“你可以搭乘从科隆[8]返航的西印度邮轮,他们在拉瓜伊拉停靠,你可以直接去英国。”

“这我知道,朋友,”上校说道。“我本可以在下一周搭那艘船,但那不适合我,先生。我想直接去布雷斯特,因为那样去巴黎就很便捷,我打算让小艾尔西去纳伊[9]的圣婴修道院上学,让一些高尚的修女监护她,她可怜的母亲就是由她们教育抚养的。这是对死者的承诺,我的朋友。”

“我明白了,上校。”船长充满歉意地回答。刚刚听着上校说话,雪茄灭了,他重新点上。“我明白了,先生。请继续;我洗耳恭听。”

“好吧,那么,”上校接着说,“一切准备就绪,上个月28号早晨,我和艾尔西登上‘圣皮埃尔’号,一艘八百吨的全帆装船[10];那天夜里,正如我告诉你们的,我们张帆开船,驶离上货的锚地——临近圣米格尔港,这个港口保护锚地东边,也就是入海口。”

“是啊,拉瓜伊拉我很熟,上校,”船长这时插话,表示他听着每个细节。“我年轻时在皇家邮政航运待过,后来加入现在这个公司。”

“回想起我们起航的夜晚,”上校接着往下说,没注意艾坡加斯船长的话,他说话时眼珠一动不动,好像在梦里,描述的场景仿佛全都浮现在他眼前。“出发时,月光朗照,照亮特林切拉城堡,背后的群山似乎更高了,投下深深的阴影,将山下的城镇笼罩其中。城镇四周高大的椰子树和美丽的棕榈树环抱,夹杂其他热带植物,前头不远处的白色沙滩闪闪发光,沿着弯曲的海湾伸展开去,月色中浪花拍岸,微光淡淡,回声幽幽,仿佛拍打着坟墓。天呐!所有我最珍贵的希望和计划都在此埋葬了,因为,先生,那是我最近仅有的几个平静夜晚之一,而且很可能再也没有了!”“天呐,别这样说,先生,”加里听到这话喊道。“你今晚就会安然度过的,一定会的,否则我就不是预言家。天哪,但我本来就不是。”

听到这关怀的插话,船长露齿一笑,上校阴沉的脸上也添了一些生气,将悲伤的目光转向说话的人,似乎想要像他一样充满希望。

“啊,医生,你不懂悲伤哀恸!”他哀伤地说道。“但是我的故事还得继续。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我们的航行能像起航时那样,我就没什么值得悲伤了,因为,陆风撑开我们的帆,我们轻松驶离委内瑞拉海岸,船沿北偏西方向驶往莫纳海峡[11],这海峡与中间的岛屿齐名,该岛位于海地[12]与波多黎各之间。我认为,要经过加勒比海蓝色水域里星星点点错综复杂的岛屿和不可胜数的小岛,进入开阔的大西洋,这是公认的最佳路线。因为这条路线直,加上北向的洋流和可能遇到的西风,经由这条航线,能免去不少无益的抢风航行、顶风行驶。毫无疑问,船长,你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