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第12/30页)
“我喜欢当英纳拉。”
他说:“但她不是你。”语气温和。她眼神变得愤怒了,但像之前一闪而过的微笑和惊讶一样,也稍纵即逝。
“玫瑰换了其他名字不还是同样芬芳?”
“那是修辞,不是身份。你是谁这个问题,与名字无关,而是与你过去的经历有关,我要知道你的过去。”
“为什么?我的过去跟花匠的事无关,可那才是你要关心的不是吗?花匠和他的花园?还有他的蝴蝶?”
“如果他能活到审判那天,我们需要给陪审团提供可靠的证人。一个女孩连名字都不愿说实话,这算不上可靠。”
“就是个名字而已。”
“对你,就不仅只是名字。”
她唇间又闪过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福佑也说过这话。”
“福佑?”
※
利昂奈特像往常一样站在文身室外面,我还在穿那件黑色紧身裙——我唯一的一件遮羞布,她礼貌性地回避着。
“闭上眼,”她跟我说,“我们慢慢来吧。”
我在屋子里一直闭着双眼,时间长了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我浑身又开始起鸡皮疙瘩。但是利昂奈特一直对我都很好,她对其他女孩子们一定也曾是这样的。我更加信任她了。我一闭眼,她就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了中庭,这条路我以前从没走过。走廊很长,走到尽头,开始往左转。我一路上都用手摸着玻璃墙,每次遇到门洞,手就空荡荡的。
最后她带我走进一个门洞,让我站好,轻轻握住我的臂膀。我感觉得到,她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睁开眼。”
她站在我面前,这个房间跟我先前待的房间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个人物品: 床上有床单、毯子和枕头,床头的架子上有一些手工折纸,马桶、洗手台和淋浴藏在南瓜色的浴帘后。最大的枕头下面有一本书,书的一角露在枕头外面,床下面还有几个抽屉。
“他叫你什么名字?”
“玛雅。”这是我第一次大声说出这个名字。我一边说,一边回想起他做我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这个名字,我强忍着不让自己战栗。
“玛雅,”她读了一遍,我忍不住难过起来。“你自己看看吧,玛雅。”她举起一面镜子,好让我从镜子里看到我的背部。
后背的大部分还是粉色的,特别是刚刚上色的部分还红肿着,我知道等以后结的痂剥落了颜色会更深。身体两边裙子镂空的地方,指纹还清晰可见,但也无法挡住身后的图案。很丑!很可怕!也很好看!
翅膀的前半部分呈金棕色,像利昂奈特的头发和眼睛那种茶褐色,中间点缀着黑色、白色和红棕色;后半部分是玫瑰色和紫色的,也用黑白图案点缀。细节精致得吓人,颜色的轻微变化让人觉得是精心设计的。颜色很多,也很鲜艳,盖住了我整个后背,从肩膀最上方到屁股下面一点。翅膀又长又窄,外延刚刚好贴着我身体的两侧。
艺术感的确很强。且不论他的其他癖好,这花匠确实有才!
我恨这个翅膀,但是它是好看。
一只脑袋从门外伸进来,然后探出整个身子,原来是一个小女孩。这女孩即便把身体挺得直直的,身高也不到五英尺,不过看她的身体曲线,就知道她已不再是小孩子了。她皮肤洁白,毫无瑕疵,长着一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浓密的黑色卷发随意地用卡子别住。形成对照的是,她长着一只扁鼻子,不过这鼻子虽不好看却还算得上可爱。跟我在花园里见到过的其他女孩子一样,她完全称得上美人一个。
当你被美包围的时候,美就失去意义了!
“呐,你就是新来的。”她一屁股坐到床上,把一个小枕头抱在胸口。“那混蛋给你起了什么名?”
“他可能会听见。”利昂奈特责怪道,但是床上的女孩无所谓地耸耸肩。
“让他听吧。他也从来没让我们爱他啊。他到底叫你什么?”
“玛雅。”我刚跟利昂奈特说了一次,所以这回说出来时,声音没那么刺耳。我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这样,我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我是否就会无所谓了,我更加不知道这个名字会不会一直扎在我心口,像碎片一样用镊子无法取出来。
“啊,还不算难听嘛。那个鸟人叫我福佑。”她哼了一声,还翻了个白眼。“福佑!我看起来像是有福还是被谁保佑了吗?哦,对了,让我看看。”她做了个转动的手势,那一瞬间,我想起了霍普。我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转身给她看后背。“不错。颜色还是很衬你的。我们得找找看是什么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