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第5/30页)

他们一接到指令,拉米雷兹就直接去了医院,维克多赶来这里配合处理堆成小山似的报告。埃迪森负责现场,但他处理这种恐怖事件总要发脾气。想到这儿,维克多回来看着桌子那头的女孩,问:“疼吗?”

她摸着照片上的线条说:“疼死了。”

“医院说这得有几年了?”

“你问我?”

“你得回答我。”他重复刚才说的话,不过这回带了一丝笑意。

埃迪森冲他皱起了眉头。

“医院有很多特点,但不包括完全无能。”

“这又在说什么了?”埃迪森插嘴问。

“对,这有好几年了。”

多年来他一直询问女儿们的成绩、考试和交男友之类的问题,因此积累了一些经验。这一问一答的套路也可用于现在这场合。他一声不吭,一分钟,两分钟,他看着女孩快速但仔细地翻动着手里的照片。要是团队大一点话,里面的心理医生们或许可以就此说上一通了,分析出几条门道来。“他找谁来干这事呢?”

“这世上他绝对信任的人。”

“多才多艺的人。”

“维克——”

维克多双眼仍然盯着女孩,一边用脚踢搭档的椅子腿,想惹他生气。可结果是除了女孩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外,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实际上,事情不该这样,真的是丝毫不该这样,可是事情仿佛又就是这样!

女孩看着裹成手套一样的手指头边上的纱布。“扎针的时候声音很大的,你知道吗?明明不是你自己选的。可不选也是选,因为还是有其他选择的。”

“死。”维克多猜。

“比死还可怕。”

“比死还可怕?”

埃迪森的脸变得煞白,女孩看见他这样,没有讥笑他,却认真地对他点了点头。“他明白。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都没经历过这个,是吧?纸上写的和实际情形可不是一回事。”

“什么比死更可怕,玛雅?”

她用指甲抠着食指上的一处新痂,慢慢揭起来,点点血珠透过纱布渗出来。“你要是知道找一套文身工具有多容易,估计会被吓到。”

到那里的第一周,为了让我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每天都会在我晚餐里悄悄地加点什么。那几天利昂奈特也一直陪着我,但是其他女孩——其中好几个做得很明显——都远远地躲着我。有一天吃午饭时,我问利昂奈特她们为什么躲着我,她说没有为什么,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她塞了一大口沙拉到嘴里,然后说:“哭哭啼啼总是搞得人心烦。”这位神秘的花匠,且不管他做的其他事,他给我们的饭菜倒是极好的。“女孩子们大多不愿哭,一般哭只会在知道了要如何安顿某个女孩时。”

“只有你不哭。”

“事情总得要人做。不过,如果必须要我去做的话,我也能忍住,不让自己掉泪。”

“我在你面前没有掉一滴泪,你该很欣慰吧。”

“啊,对了。”利昂奈特插了一片烤鸡肉,转着叉子。“你从小到大哭过吗?”

“哭有什么用?”

“我该爱你呢,还是该恨你?”

“决定好了跟我说,我会见机行事的。”

她大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保持这个态度,但别对他这样。”

“为什么他非要坚持让我晚上吃安眠药?”

“预防万一啊,这不是外面还有个悬崖呢。”

我忍不住猜想,要有多少女孩曾经跳过崖,他才会想到采取预防措施的。那堵人造围墙估计得有25,或者30英尺[1]高吧?人从上面摔下来会死吗?

我渐渐地习惯了,在药效过去之后,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醒来,也习惯了醒来后发现,利昂奈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着。可在第一周的最后一天,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垫着硬垫的长椅上,屋子里布满着浓浓的消毒水味。这不是原来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要大一些,玻璃墙也换成了金属墙。

而且,还有别人在这里。

刚开始我还看不到,麻醉剂效果仍很强,我的眼皮就像黏在一起,完全睁不开。但我能感觉到旁边还有别人。我保持呼吸匀称,绷紧了想听到点什么。突然一只手落在我光着的身子上。“我知道你醒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典型的大西洋中部气质。其实还蛮好听的。那只手慢慢轻抚过我的腿、屁股,然后是脊柱沟。房间里不冷,但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