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幕后真凶终现形(第3/9页)

“他和我说,都过去了,火灾只是一场意外,让我向前看。”少年突然抬起头,扯落了脖子上湿漉漉的围巾,露出了一道红色的疤痕,“我虽然记不清楚,可是这疤痕却是铁证。这是利器所伤,而且我隐约记得有人……反正就是有人进了我们家!肯定是他放了火,这根本不是意外!”

大人卧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胸口。

就凭这孩子的只言片语,一个正常的、理性的成年人很难当回事。七年前的宅子着了火,即便不是自家人不小心酿成的意外事故,也很有可能是小偷小摸闯空门被主人发现,情急之下打翻了油灯。简言之,这就是个小案子,甚至不是案子。

“你是自己回家去,还是等着你家人来接你?”大人吐了一口气,尽量很和蔼地讲话,“要是你师父来,你就先去吃些点心。”

少年的眼神冷了几分。

“你不打算查?”

“这种小案都不会记录在册。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若是有亲戚知道这事,也会来寻亲的。可是……什么都没有。”大人伸了个懒腰,走出门,背着手看着门外的秋雨。

“我懂了。这件事对你而言是小事,微不足道,不足挂齿。只是,百姓的事无小事,官府的存在就是为黎明百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你这话都是从哪里学的?”大人好歹是个进士,最讨厌有人说教,还是被一个孩子。这一番话激起了他内心的文人傲气——即使这傲气已经蒙上三层灰了。他皱皱眉,招呼少年过去,想教训少年一番:“官府,为国而生,因国而存在。你看见花园里那面墙了没有?旧了,要塌了,我们只能保证那个墙不塌。懂了么?不塌就行。至于那些小裂缝,让它裂去。”

他说得通俗易懂。易厢泉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墙面淋在雨里,死灰一样的颜色。

“你……不管了?”

“我没有管的必要。”大人怒极反笑,心想,我连和你说话的必要都没有。

“你不是个好官,”少年很是平静,“你眼里的小事,是百姓一生的大事。墙上的每一道裂缝,都是别人生离死别的痛苦。”

府尹大人一愣,从来没听过有人敢这么说自己。也许是心血来潮,今天和这个聪明孩子多讲了两句。可是这个孩子句句不饶人,自己自恃涵养甚高,也终于忍无可忍了。

“带他走。”府尹大人朝下人说着,生了一肚子气。本来想说“带他滚”的,想了想孩子的师父,还是没说出口,又气不过,遂冷笑道,“你现在还是一张白纸,有很多棱角和缺角的地方,日后你的棱角会被磨平、缺角会被填满,但你无论如何都要先学会做人,长大之后也不要自以为是。”

少年很聪慧,马上听出了他的意思。少年吸了口气,仰起脸直视他,仿佛自己已经长大了。

“我想给天下人击鼓鸣冤的机会,我想让坏人绳之以法,我想让死去的冤魂得以安息。我何错之有?错的是你。”

不等大人发话,也并未说一句道别,少年猛地转身,抬头挺胸出了府衙。可是天却并没有变晴,雨依然在下。他走着走着,突然委屈地哭了,整个人像一只失魂落魄的落汤鸡。

顺着大路走,要走很久才可以去城郊。再顺着小路走,很久才可以到达半山腰。少年哭着走了很久,鞋子上全是泥土,身上冷冰冰的。

苏门山在雨中显得格外青翠,绿意一片。小溪旁边有一座茅草屋,它在细雨中显得有些破旧。草屋的门口有一个很大的菜园,种着青菜和萝卜。菜园旁边盛开着大片的牡丹花,花下一只小狗在躲雨。

在牡丹花园外面,站着两个人。他们着急地喊着,像是在找人。

“厢泉!”师父和师母看到了他,赶紧跑上来撑起伞,“傻孩子,你去哪儿啦?别哭,回家了,回家了。”

少年赶紧擦了擦眼睛,抬头看了看师父和师母。

他们神色焦急,眼中透着关心,说不定比父母更爱自己。只要有他们在,也许亲生父母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也许三个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少年突然觉得很幸福。

易厢泉倒坐在小毛驴的背上,呓语了几句。

此刻,西街后院火光漫天,终于惊动了厅堂里的人们。众人救火、处理后事,等到尘埃落定,早已到了三更天了。

夏乾拽着毛驴麻木地在街上走着,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太累了。刚才他所经历的事,像是已经过了几日光景一样漫长,却也不敢回想。

驴蹄声嗒嗒作响,夜晚的巷子很安静。烟花巷子那里还有余烟,像是宣告着什么事情的结束。易厢泉趴在驴背上,又开始在梦中呓语,来来回回只有几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