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第20/28页)

不,在这个方案里面棘手的问题主要在于运输,要找准出口,而那出口非常狭窄。的确可以杀死门卫来突破防线,日内瓦公约没有涉及门卫的条例,但这毕竟不是最方便的办法。

别的解决方案:从防线后方奇袭,车上有个小窗户可以射击。因为离开医院时,救护车必须右转,然后在四十米开外等到绿灯亮起才能前行。它们到来的时候总是匆匆忙忙,卸下笨重的担架和病人之后,回去时反倒是轻轻松松的。一旦救护车在红绿灯处停下,一名整装待发的杀手就从后面悄悄潜入,用一秒钟的时间打开车后门,一秒钟调整,再用一秒钟开枪,如果你考虑到这种情况下医护人员必然的惊叫和可能的目击者,这些足以给你足够的时间上车,并向反方向逃出四十米,接着,一条双车道的大马路,一步之外就是外环高架,清静怡然。一切都搞定了,还有大笔的进账。

两种情况下,都需要她出院,回家,或者转院。

如果这个可以开枪的窗口没有开,那就有必要再研究一下这个问题了。

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送货上门,就像花店,或者糕点店。上楼到她的房间,礼貌地敲门,进门,开枪毙命,出门。必须非常精准。或者反过来,索性一开始就大张旗鼓。两个不同的策略,各有各的好:第一个,针对性的射击需要更多技巧,也给人更大程度的满足,但这种方式难免有点自恋,更多考虑的是自己,而不是袭击对象,不够慷慨;第二种方法,把事情搞大,无疑更加慷慨,也更加崇高,简直是带着普世关怀的了。

事实上,通常不是我们选择事件,而是事件选择我们。所以必须精密盘算,未雨绸缪,这就是那群土耳其人所缺乏的。他们有组织,但就未雨绸缪来说,他们简直一窍不通。当你离开自己的乡村,来到欧洲最大的首都想干一票大事,你得事先有所打算!但是他们呢,并没有,他们就这么到了巴黎戴高乐机场,皱着他们又黑又粗的眉毛,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和恐怖分子脱不了干系……你说吧,那对乡下来的狗娘养的兄弟,他们干过最大的事就是抢劫一家安卡拉郊区的杂货店,还有一个克斯金的加油站,就这样……对于他们在历史上即将扮演的角色来说,的确不用找什么太高级的人,但至少不能找这样的浑蛋吧,即便这是最方便的,却也是种羞辱。

算了,至少他们在死前见到了巴黎,他们应该谢天谢地了。

耐心总是有回报的。瞧,我们的小警官跨着他热切的小碎步穿过了停车场,进入急诊室。我比他早了三步,我决定保持这样一种优势。从这里,我看到他杵在接待处的柜台前,柜台后那姑娘估计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就像电影《大白鲨》里一样。他跺着脚,这名警官很焦躁,紧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小而强悍。

没关系,我会把这个麻烦给他送货上门的。

我下了车,跟上他。重要的是,迅速把这件事了结。

18:15

安妮睡着了。脑袋周围的纱布沾上了治烫伤的药膏,污黄色,这让她的脸呈现出一种乳白色。她眼皮闭合着,像是充了氮气一般浮肿,而她的嘴……它的形状已经深深烙在卡米尔的记忆深处,他描绘过无数遍的线条,而现在,一切都被破坏了。门打开了,一道目光从门口经过,有人叫他。卡米尔来到走廊上。

实习医生是个一脸严肃的印度人,戴着一副小眼镜,他的胸牌上写着他长达六十个字母的姓。卡米尔又一次拿出他的证件,这位年轻医生研究了好一会儿,可能是在思索应该摆出一种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样的情况。急诊室里警察并不少见,但重案组的警察就不多了。

“我需要知道弗莱斯提尔女士的情况,”卡米尔指着病房门,解释说,“法官想跟她做笔录……”

实习医生表示,这个问题得问他们负责人,才能决定他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嗯……那她的状态……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实习医生手上拿着X射线照片和几张总结报告,但他其实并不需要,他对资料了如指掌:鼻骨碎裂,一条锁骨有裂缝,两侧碎裂,两处轻微挫伤(手腕和左脚),十指断裂,双手、手臂、双腿、肚子上布满伤口,右手上有一道很深的切口,所幸没有伤到神经,但一定的修复还是需要的,脸上一道长伤口还是很成问题,可能会留下永久疤痕,还没算上那些淤青。这些照片还只是初步的。

“这伤势已经非常严重了,但它们并没有引起神经性的紊乱,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也没有头部裂痕,可能牙齿会有一些损伤,还要修补一下……但还不确定,还得扫描分析。一切要等到明天。”